她注視着你,帶來瘋癫的狂喜,當她視線離開的時候,抽走的卻不僅僅是你的喜悅和亢奮,而是更多更多,囊括了從生到死到喜怒哀樂之間的全部情緒。
很多很多人簇擁過來向他賀喜,萬萬士卒山呼王上,但是在這最志得意滿的時刻,嬴政的選擇是睡一覺。
他沒有時間浪費,他要盡快驅逐走身上的疲憊,一路征戰再征戰,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戰利品,再以最快的速度回家。
那個地方原本只是秦國的鹹陽宮,嬴政從來也沒對它有過什麽不可割舍的感情,但是這一次因為女君留在那裏,于是那個地方立刻就變成了家。
事實上如果可以,嬴政恨不得立刻就回到鹹陽宮,把功名利祿和未盡的宏圖通通抛之腦後,功名利祿這種東西跟女君比起來是何等的淺薄可笑啊。
之所以沒有這樣做,也并不是出于什麽秦王的責任心,非要說的話是因為一種微妙的自尊心。
他不想讓女君認為他是一個軟弱的人。
說來說去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女君對他仍然存有期待。
他可以不在意天下,可是唯獨在意女君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念頭在意得要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可以視之為一種獎勵,在他懷抱着這樣的念頭入睡之後,他在夢中見到了女君。
夢中夜盡天明,稀薄的月亮挂在天邊,女君乘坐秦王的儀仗,在軍隊的簇擁之下一直升到了月亮上。
嬴政站在地面上靜靜的看着。
他想要呼喊,想要追逐,就像是誇父追日那樣追逐那輪月亮。
然而夢中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
女君身邊坐着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看起來比他更小更可愛一點。
他胖乎乎的笑着,憨态可掬的靠近女君,女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專注,而且耐心。
嬴政聽見了自己咬碎牙齒的聲音。
他并不在意有陌生人登上了秦王的儀仗,此時此刻沒工夫在意這點小事了,他在意的是——女君允許這個陌生人登上了秦王的儀仗,坐在了她身邊。
他是誰?他是誰?
一股濃烈的慌張和嫉恨幾乎是同時湧上心頭,嬴政近乎手忙腳亂的審視那個小孩。
他沒有豐厚卷曲的長發,頂着一頭亂七八糟蓋在頭頂的黃發,白白嫩嫩的有點t胖……嬴政摸了一下自己瘦到尖尖的下巴。
此前他從來沒有留意過自己的樣貌,對他這種人來說長相算得上什麽呢,只是模模糊糊也知道自己算得上好看。
但是這一刻他竟然為此焦慮起來。
女君覺得他好看嗎,女君喜歡他這樣的好看嗎?
這太荒謬了……嬴政冷靜的想,換作一年前如果有人跟他說他會冒出這些以色侍人的念頭,他會以為那個人瘋了。
但是現在,女君就在他眼前,只需要低下頭就能看見他孤零零的站在這裏。
嬴政像一塊石頭一樣站在原地。
女君始終沒有低下頭看一眼。
……
林久忽然詫異道,“嗯?”
系統高度緊繃的神經被撩動了,“怎麽了?”
林久沉默了一會兒,片刻之後開口道,“沒事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系統花費了一些時間才反應過來,“完,完成了?”
“是。”林久說。
系統懵了,“不是說還要借助嬴政身上的主角光環,可是我們現在還沒見到嬴政啊。”
“嬴政見到我們了,結果是一樣的。”林久平靜的說。
系統更迷茫了,“嬴政,在哪裏?”
林久輕聲說,“在夢裏,他在夢中見我。”
系統一瞬間幾乎被她話音裏缥缈的仙氣震住了,夢中見我,聽起來真是绮麗又不可思議,讓人想起巫山高唐,神女襄王。
直到林久慢吞吞把這句話的後半句補上,“……和劉邦。”
系統猛然沉默了,他有點不确定道,“嬴政在夢裏見到你和劉邦……?”
林久點頭。
系統一下子就崩潰了,“不是,這裏為什麽會有劉邦?!”
好熟悉的一句話,貫穿兩個任務世界,他好像一直在感嘆這裏為什麽會有劉邦。
劉邦不覺得他自己多少有點不合時宜了嗎!
“劉邦怎麽了嗎?”林久也不太懂了,“多夢見幾個人無所謂吧,嬴政應該也看見了蕭何,韓信和張良。”
系統虛弱的嘆了一口氣。
林久沒有再說話,看起來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
然後他們就回去睡覺了。
當然,應該只有林久一個人睡得着。
系統偷偷摸摸看了一遍,就連劉邦這個十歲小孩都一臉凝重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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