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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03
嬴政做了一個夢。
很巧, 林久只是随便選了一個她覺得合适的日子,但這一天剛好就是嬴政拿下楚國都城郢都的日子。
這一天嬴政很累很累,并不是因為長時間高強度作戰, 而是另外一個原因。
他不理解為什麽女君忽然就不願意跟着他一起出征楚國了。
此前他在心裏已經鋪設好了一個圓滿的計劃,這一次他要把整個郢都乃至整個楚國都奉獻給女君。
為此他翻遍了上古流傳至今所有記載神鬼與祭祀的書籍,在他的桌案上, 鬼神的記載和兵書疊放在一起,召見蒙恬和李信之後緊跟着就召見各種各樣的煉氣士。
這太瘋狂了, 他在籌備的是一場前所未有不可思議的盛大祭祀。
任何清醒的人腦子裏都不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周王朝裂土分封前車之鑒猶在眼前, 嬴政曾經發誓自己的王朝帝國絕對絕對不要再重現諸侯分封的一幕。
可他現在雙手捧着偌大的楚國要獻給女君。
不,不僅僅只是楚國, 楚國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嬴政也不知道自己最終要做到哪一步,或許會像賭徒一樣傾家蕩産吧。
過去他鄙夷這些為了淺薄的刺激而押上自己全副身家的蠢人,他們坐在賭桌邊上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又一頭愚蠢的肥豬。
但現在他心髒裏或許也流淌出來了賭徒的血液,甚至比賭徒還不如。
賭徒為了虛無缥缈的贏, 為了賭桌上那些閃閃發光的金銀財寶。
而他什麽都不為,沒有任何目的也不想得到任何東西。
就僅僅只是想要痛哭流涕的向女君獻上自己已經擁有的和将要擁有的所有東西。
她就是我。
嬴政瘋了一樣在心裏一遍一遍默念。
她理所當然擁有我擁有的全部,唯獨這樣才能證明……證明什麽?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也或許是不敢觸碰那個最終的答案。
嬴政并不為此而煩惱,不如說他刻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個最終的答案, 生怕自己被過度的狂喜撞裂心髒。
他甚至已經開始真切的在擔憂這個問題——日日夜夜忍不住想女君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她是高興還是無動于衷?
無所謂,全都無所謂, 僅僅只是想到女君會因此而做出反應, 嬴政就已經要喘不過氣來了!
等到那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渾身的血都要因為亢奮而燃燒起來吧?
到了那種地步人還能活下去吧?嬴政甚至已經開始考慮事先服食方士獻上的丹藥。
然而。
很快他就再也不必為這個問題擔憂了, 丹藥最終也不必吃進肚子裏。
因為女君拒絕了他,她決意留在鹹陽宮裏,而不是跟随嬴政一起征伐楚國。
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嬴政如遭雷擊。
他沒辦法做出任何表情,說出任何話,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女君看起來也并不在乎他的反應,自顧自就轉身離開了。
嬴政這才像是從一場大夢之中醒來,他意識到他毫無辦法。
誠然此前女君從未拒絕過他,但是當她開始拒絕的時候,嬴政所能做的也就只是順從的默默走開而已。
難以形容那一刻的感受,胸腔裏像是伸出來一只小手不停抓撓着心髒。
為什麽?嬴政茫然的想。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明明所有事情都走在正軌上,女君送給他舉世無雙的太陽,他也在竭盡所能的為女君準備一份足夠有份量的禮物。
“你就是我。”
這不是女君親口說出來的話嗎?
嬴政依然死死記得女君出現的那一天和女君說出這句話時候的神态,他甚至記得當時吹過他指尖的一縷晚風。
可是這一切,忽然就開始改變。
正如之前所說,嬴政毫無辦法,他只能一個人孤獨的率領軍隊征伐楚國的城池,同時一直緊密留意女君身邊傳出來的的任何消息。
到這時候他心裏一直還留存着一絲細微的希望,或許女君會回心轉意,等到他拿下楚國的心髒之地郢都——
嬴政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期待什麽,他希望從前遇到過的那種不可思議的異像再度重現。
在生死邊緣走一次無所謂,真的死掉也無所謂。
只有能吸引到女君的視線,只要能讓女君看着我——
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他順利得到了郢都,距離終結整個楚國乃至整個天下都近在咫尺。
但是嬴政甚至沒有笑一下。
只覺得有什麽東西一瞬間抽幹了他心髒裏所有的情緒,喜怒哀樂寸寸化為塵灰。
原來當你真正遇到那個你在意的人的時候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