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怀中人本是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了下来,薛临月敛眸睨着他,轻浅琉璃眸里笑意更盛。
这只灵傀,明明不会言语,又不常有什么动作,总是僵定住一动不动,看着难以捉摸。
但是其实不过多几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它的情绪变化一样不比人少。
何况比起人,它的心思反而都摆在了明面上,反而是好懂得很。
只不过……
薛临月心下微叹。没料到,竟会是这么轻。
还是须多养养。
她默默思忖着,抱着人循着下山的路向海的方向行去。
……
日落之前,两人抵达了海滩。
海浪涛涛,夕阳西下,橘红的落日辉映着,绯红漫天蔓延与海相接,晶莹的雪白浪花里擢着碎光。
穿梭林中的时候,虽然起初竺二竹还很注意,但是很快就很没出息地睡过去了。
他本来精神上确实是紧绷着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身上好像有种妖术,什么头晕恶心,不过须臾便退无了,一干二净。
竺二竹:?这是什么医学奇迹。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他本是不住咋舌腹诽,结果思绪飘忽,不觉就好像陷入了一团云雾之中,虚无缥缈之间又像是受到了催眠一般,意识越发朦胧安然。
说人话就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等当听到海涛声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间睁眼,看到的便是渐绛晚霞里的那抹橘红落日,染红了一片天与海。
青丝缠乱,海风徐徐。
他,很讨厌腥味。
本该是无法忍受这种海腥的。
但在这一刻,也不知为何,他在恍惚中抬眼,看着的是那女人的侧脸。
傍晚黄昏的融光柔和去了她的轮廓,朦朦胧胧的,余着几分暖意。
他潜意识里觉不出半点腥味。
甚至有种想法,如果能够一直定格在此刻,停留在这里,也不错。
然而这一切都很荒谬。竟然没有任何药物的痕迹。他倒宁愿发现任何他其实是被这女人暗算下了药的端倪。
他从未如此嗜睡过,也从没睡得这么踏实安稳过,甚至连一般如此醒来时的格外的戒备警惕都没有了,连半分都没有。
而且现在,他看着此刻落日余晖下的女人的侧脸,大脑里甚至是空白的。
竺二竹:……果然。是妖术。
不真切之中,女人好似发觉了他已然醒来,敛眸莞尔一笑。
琉璃流盼,浅眸温柔,唇角擒着那几分熟悉的浅淡笑意。
恍惚间,她红唇微动。
看嘴型,似是在对他说什么。却轻得被海风拂携远去,他没能听清。
一切的一切都只像是魇魔的咒语,他只觉昏昏沉沉,便随之又昏睡了过去。
……
“灵傀!这就是灵傀!”
“它们都穿成这样?裹得这么严实啊?”
“跟长老讲的真的一模一样!可是怎么这么瘦,看着好弱啊!”
“听说它们智力最多才到人的六岁,难以置信!”
“快来!它动了它动了!”
“……”
竺二竹睁眼的时候,一转就看到的是面前围了一圈人,把他围得死死的。
他躺在一软塌架子床上,床顶悬系着几段雪白轻纱,无风自飘着。
“它这是醒了吗?”有人惊异。
“我们刚刚那般议论它,它会不会都听见了?”有人发出惊声。
“你傻啊!它又听不懂!”立马有人大喊。
“对啊!”众人顿时哄笑成一片。
竺二竹:……
竺二竹:我都听见了。我还听得懂。
他无语支起身,无视这群盯着他举动而讶异叽喳的人,打量起四周。
一个装点得算是还不错的房间,桌椅看上去像是木质却又有几分不像,近窗的雕花桌上置了一颗皎光明珠,正散着暖白光,而于旁摆着几盆植木,五彩斑斓透着茸孔,像是珊瑚。
窗外似有鱼影窜过,捎下些许气泡,转瞬消逝不见。
竺二竹:……
他沉默一瞬,重新正眼打量起这群围着他的人。只见他们是身着纱制的繁复衣袍服饰,瞳孔呈暗金,耳覆有鱼鳍。
是鲛傀。
不同于灵傀生于陆地,鲛傀生于汪洋之中,基本都生活在渊后海的万丈深海之下,灵智上远超灵傀,不过相应的,体魄远不如灵傀。
竺二竹见状便了然了。
他现在这是在鲛傀的地界。原来如此。
正不住咋声,他忽地又是一懵。
……不对!
他怎么到这来了!?而且他都到这到海底了竟然还没溺死!?
登时竺二竹整个人都凌乱了。
却只听此时,在满屋嘈杂喧闹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轻柔声音径直穿过人声鼎沸,突兀落至耳畔。
“我的灵傀醒了吗?”
分明微若呢喃,却声如空灵莺啼,坠入心扉,令人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