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我剑来!!!”已失两员,景祺心中愤懑不已,大喊一声。
“师兄,接剑!!”小李调转枪头,直敲马袋,一道寒光飞出。
景祺一跃而起,腾空接剑,定住身形便舞。
“藏!!藏!!藏!!没了竹林,看你怎么藏!!”
剑法大开大合,剑气风声鹤立。
“小李子,还有我的剑~!!”袁师兄亦大呼一声。
同样,剑气氤氲在袁师兄四周。剑气摧枯拉朽,翠竹应风而断。
面对这步步紧逼,黑衣人终于现出了身形。只见他一袭黑衣,头戴斗笠,手中正是那夺命暗器——摄魂白骨。
景祺飞身一剑,“乘风破浪”,剑刃中杀意尽显。
黑衣人甩出白骨,缠绕“剑龙”周身,竟破了这剑气。
“小子,剑圣是你何人?”面具下的声音深沉。
“再来~”景祺聚气于腕,再传入剑中,从地底挑起一股剑气,如蛟龙出海。
黑衣人连忙闪躲,“好一招,‘龙腾破军’”
袁师兄则腾空而起,瞄准黑衣人,戳地一击。
“鸿飞碧落,好身手啊~”黑衣人慌忙运气于白骨,环绕周身,“只是差了几分力道!!”
“不知这招‘风卷残云’,你们练会了几层”却见白骨在黑衣人周身飞速游走,竟也带着几分剑气。
一阵眼神交互,袁师兄接过景祺的剑,双持棠溪、百炼,内力分散至四肢,左右连转,平地生风,如虎啸,如龙吟。
“后生可畏呀~”冰冷的面具下,那低沉的声音刺痛耳膜。
“砰砰”剑气碰撞在一起,平地生雷。地下雪花又被炸回到空中,遮挡住双方视线。
就是现在,景祺瞄准时机,将长枪直直插入地底,围绕长枪跑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他握紧长枪,速度转化为长枪的韧劲,韧劲将人弹射而出
“蛟龙出海”景祺在空中稳住身形,尽全身之力将长枪劈下。
这力劈华山之力,即是铜墙铁壁,也得化作两段。
“好小子”面具下的声音明显微弱了不少,黑衣人收了白骨,迅速闪向白山深处。
景祺在两位师弟头上,各取一缕秀发,安葬好二人。一行八人,接着上路。
镖局出发第八日,众人开始有点神经质。特别是景祺,周着稍有异响就是一道剑气。
“这一路穷追猛打,黑匣子里到底是何宝物?”袁师兄与景祺议论了起来。
“不知道,但是非常重要”景祺喝了口酒,暖暖身子。
“地下能冒出人,天下也能降下人,而且招式怪异,阴狠毒辣,招招致死”小李回忆着。
“小李,去点下人数和马匹”袁师兄也累得半死,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狗子”王师弟叫着一旁的师弟,他摇晃着酒壶,“喝口酒,暖身子”
大狗子完全不搭理。
“睡得像死猪一样,你的一份,师兄替你喝了”王师弟沉醉在这短暂的闲暇中。
小李过来清点人数,一摸大狗子的鼻息,没了气
“大狗子,他死了”小李惊吓不已。
只见大狗子面色惨白,牙口紧闭,蜷缩成一团。
“快快,救人~”景祺听见动静,大步赶来。
“脱了衣服,用白雪揉搓~”景祺扶起大狗子,慌慌张张地为他解衣带。
“得生火”袁师兄见半天没有动静。
景祺顿了顿,咬了咬牙,“生也是死,不生也是死,生他妈的”
众人一阵忙碌,终见火光,在这鹅毛雪夜中,显得如此珍贵。
烧热石头,小李将石块揣在大狗子衣内,再喂了几口热水。大狗子打了几个寒颤,终于有了些许生气。
“啊~~~”大狗子醒了之后,大吼一声,“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此声撼天动地,直刺人心,何其悲凉。景祺安慰着大狗子,“是,我们还活着”不知不觉,他眼角泪水纵横。
然而这救命的亮光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biu~”一支铁箭直直射来。
此师弟正在往衣内塞烤热的卵石。铁箭正中胸膛,直直倒地,一命呜呼。
“biu~”又一箭,冲击力将站立之人,送入了沸腾的铁锅。
“灭火!!!”景祺大喊一声。
“何人杀我?”袁师兄大吼一声。
“biu~”又是一箭,瞄准声音方向。
还好闪躲及时,袁师兄趴倒在地。
“师兄,现在敌我均在暗。如果出现动静,你会怎么样?”景祺同样趴在地上,耳语道。
“想都不想,射一箭再说~”
“黑暗中,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让他漫无目的的攻击,黑夜也能成为我们的伪装。师兄,你们抛水袋,我和小李摸过去”
“好,你们小心点”袁师兄高高抛起水袋。
“biu~biu~”瞬发两箭,一箭水袋,一箭射人。
袁师兄一动不动,周着死寂一片。
“师兄,师兄”众人呆住了。
这箭还好射偏了,从脸部到耳朵,一道深深的血痕。
箭在耳边擦边而过,尖锐的啸声,纵然你武功再好,也足以让你丧魂落魄。
耳鸣、惊吓、生死,袁师兄呆愣在当场。
暂失一员大将,景祺也不敢再冒进。
敌我皆不动,双方僵持了起来。
小李却按捺不住了,“师兄,我顶着盾牌,冲过去,你们接应”
“不可”景祺赶紧呵住。
小李却早迈开了步伐,大叫一声,“来啊~你爷爷在此”
这声大吼空谷回声,半晌不得停息。
“跟上,跟上”王师弟也顶着盾牌,跟了上去,“来呀,老王在此,我草你祖宗”
由不得景祺多想,他本能腾空一跃,顺着树梢飞速窜动,站在了制高点,观察四周。
“biu~biu~biu~”不知远方射来多少只箭,但众人仍旧奔跑不息。
原来,此人影藏在山洞之中。
千钧之力射出的铁箭,即使隔着盾牌,也能让师弟们一个个跌倒。他们又一个个爬起,再冲锋,再跌倒。
景祺愤懑一击,竟在空中,使出了“龙腾破军”,直直一道剑气,穿杨梭柳,力不可当。
“砰~”山石炸裂,终见真人。
“百步穿杨,楚叶!!”景祺识得此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楚叶”
“好好的武库令不当,为何杀我?”景祺大呵一声。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景祺再看,他手中的莺歌弓,正是自己接的第一趟镖。
“和合六出”,景祺手中的剑高速戳刺。
“小子,上次你还不会这招咧”楚叶拔出佩刀,从容迎战。
“你们背后,究竟是何人?”景祺继续追问。
“废话还是这么多!!”楚叶懒得搭理他,“吃我一掌。”
景祺上身一闪,楚叶使出的却是风扫落叶腿。
“哈哈哈~还是这么笨”楚叶大笑,他踢着摔倒在地的景祺,“起来,看看你的风卷残云”
景祺站起,飞速旋转身体,手中的长剑呈螺旋状飞舞,散发森森剑气。
“我也有招‘小旋风’!”楚叶聚气于刀刃,似握千斤重锤,左右旋转,削铁如泥。
“呲~呲~”剑锋与刀锋摩擦在一起,火花四射。
“风卷残云”景祺大呼一声。
楚叶跳起,闪开一段距离。
景祺却使出的是,“化叶为刃”,剑气驱动雪片,如万千刀片直直飞去。
楚叶应接不暇,剑气割伤着他的身体,“可以呀,有些长进~”
“外送一招龙腾破军~”景祺定住身形,却收了七分力,激起一道剑气。
楚叶被击倒在地。
景祺跑了过去,却见他嘴角血流不止,原来,已有雪片刺穿了他的胸膛。
“景祺,你终于变聪明了”楚叶一命呜呼。
景祺捡起莺歌弓,一剑两段。
回去找到兄弟们,却发现小李的盾牌被射成了马蜂窝,他已被内力所震杀。
“小李,我给你报仇了”他将莺歌弓放在小李的衣袖中,取了一缕秀发,声泪俱下。
安葬完死亡弟子,只剩下了袁师兄,大狗子,王师弟,还有景祺四人。
经历了此番生死,这黑匣子中的秘密更加诱惑人了。
再看黑匣子,其外的黑布,竟被染成了血红色。
“打开看看?”王师弟将其放在手心里,仔细查看,似乎能看清盒中内物。
“开啊~”大狗子口水直流。
“我来吧~”袁师兄清醒了过来,接过匣子。
“红货为根,以命相护。镖规,你们都忘了?”景祺一把夺过。
“我们死了这么多师兄弟,对得起他永兴镖局了”王师弟气愤不已。
“对,我们是秭归弟子,不是他永兴镖局的镖师”大狗子附和。
“师弟,看看而已。里面又是一个莺歌弓,怎么办?”袁师兄提起了旧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押送过莺歌弓,但是目的地是朝廷的武库”
“但莺歌弓确确实实杀了我们的亲兄弟”袁师兄涕泪纵横。
盒中空无一物!!!三人惊讶不已。
“莫非这是一趟阴阳镖?我们走的是明镖,杨山走的是暗镖。我们送死,杨山享福?”
“快看看银票!!”
银票展开,却不见了字迹,空留三张白纸。
“天要亡我呀!!”袁师兄重重的瘫倒在地,连吐几口鲜血。
大狗子也彻底崩溃了,捡起地上的刀胡乱砍来砍去。
景祺也自觉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几日,景祺终于醒了,但全身硬邦邦的,动弹不得。他上嘴皮搭下嘴皮,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师兄,袁师兄。”
天太冷了,再加上又下了一夜的雪,景祺现在就是一个人形冰块。
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于出来了,他翻了个身,龟爬到了袁师兄身旁。
可可袁师兄真的变成了冰块。
“师兄,师兄”景祺呜咽着,却发不出声音。
景祺抱着袁师兄,在如血的冬阳下,就像两个冰雕。
众人听完过往,也是泪流满面,对面前的老景头多了一丝好感。
“景叔,此仇不报,不得为人”杨定州感叹道。
“杨老太爷在我这,没有受委屈,他也与此事关系不大,你去把令尊请回去吧”
杨老太爷缓缓走到门口,“景大侠,且受我一拜。我是真不知,那封信背后,有如此故事。”
老景头赶紧去扶,“你确实不知,无过,无过啊。”
“但为了荆州这万千生灵,我还是要拜。区区一个拥立之功,信王许了我军、政大权,并让锦衣卫不得插手荆州事务,这才护下荆州十年太平呀”
“景大侠,吴纲这事,宜缓不宜急”李半传也是性格直爽之人,直戳重点。真儿都看不下去了,使劲掐着李半传。
“杀个吴纲就能换天下太平吗?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另外,你们不要叫我老哥,老头了,我只是虚长你们十来岁,长得着急了一点而已。”
“哈哈”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杨氏父子经此一事,对李半传是大为欣赏,但要让他入官场,面试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参加面试前,杨定州再三给李半传叮嘱,“天大的事,本少爷给你顶着,你只需默不作声就好了”
进入议事堂,中间坐立着杨老太爷,两边分布着荆州各执政官员,黑压压的数十号人。门外更是大小官员,偷偷望着堂内。
杨老太爷咳嗽两声。
众人皆高呼,“太爷安康。”
杨老太爷顿了顿,“感谢各位同仁,老朽还撑得住。今日叫诸位前来,是替荆州的万千百姓,面试一位父母官。他是本州在册的秀才,应代表州里去参加朝廷的科考。但因为家里的事,耽搁了行程。但是他也曾拜谒宋相,也是得到过宋相首肯的。本该留京任职,因娶亲,这才返回了乡里。”一连这么多但是,杨老太爷赶紧喝口水,补充体力。
趁着杨老太爷介绍李半传,杨定州带着李半传入了堂。
杨定州整理好衣袖,朝着众人行了个见面礼,“先生此刻就在此处,诸位替百姓们问问吧”
“在下荆州司户,为前榜探花,今日有几个问题讨教先生。”此人白面,衣着华锦,拱手向李半传行了个见面礼。
“大人原乃襄州之大才,如今升迁到荆州做司户,一州的钱粮户政,皆井井有条。有幸与大人攀谈,半传三生有幸。”
“在下先前听说,先生曾提出过'楚学'的概念。周着这些人,不乏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先生一家之言,怎可代表楚学呢?”
“树活千年,人活百年,如若生前,我只是我行我素,到死之时,便只活了一生。但我生前,若遇一良师,虚心求教,尽得其真传,这难道不是多活的一世?再进一步,若我发愤图强,将世上典籍已尽数通读,上下求索出了其精华,那便又多了百世。楚国有八百年的历史,涵盖了一个帝国从成长,到壮大,再到衰落。楚王是如何做的,士大夫是如何想的,再到百姓是如何配合的。我早已尽数收于脑海之中,随时可供取阅。感受先人筚路蓝缕之不易,知传承;回顾先人囿于成见之失误,知通达;展望今人畏缩不前之迷惘,知勇敢。楚学简而言之,便是四字:知史明智。但今人却能在同一个跟头上,被绊倒两次,配叫楚人吗?”
此刻的议事堂内,一半是楚人,他这一席话,却几乎得罪了所有人,杨定州赶紧上前赔不是,“半传先生刚来,不太懂规矩。”
可有人不干了,此人是荆州司军,世代晋人,便大喝一声,“哈哈,楚学?那个空有两百万国土,一朝被连破鄢、郢二都的空架子吗?那也配叫一个国?”
楚晋之争绵延近百年,两家在战国时,是死敌,司军大人这一问,虽得罪楚人,但振奋三军。
“阁下贵为司军,掌管一州之军权。幼年时,可曾在邻家墙角浇过花啊?嘘嘘嘘正如我们年少会做荒唐事,老迈的楚国走向没落,也只是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怀王一生骄奢淫逸,刚愎自用,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你!读书人竟然如此无理!”司军大人看着半传,气得半死,这人居然敢在议事堂如此说话。
杨定州也藏不住了笑意。原来这个司军,平日里,没人治得了他,今日却被李半传治服了。
司刑大人乃本地楚人,这口气也是要挣回来的,“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先生果然高论,竟能将一国之覆灭归罪于怀王一人。”
李半传却淡定作答,“非也,非也,楚国之隐患始于庄王。”
司刑大人自以为抓到了把柄,大笑起来,“哈哈,庄王乃五霸之一,是我楚国最高光时刻,你这楚学确实研究的歪!”
“庄王一生确实显赫,初年便三年不鸣,一鸣惊人;青年又伊河演武,问鼎中原。但,王孙满的德鼎之答,彻底让庄王走向了歧途。庄王之过有三。其一:自毁长城。楚国横跨南北,无崤函之固,武王便始设郡县,权、息二县的设立,为楚北铸造了一座人之长城。可庄王却止步于此。郑、宋二国先后挑衅,庄王攻下国都后,不继续巩固人之长城,竟为了所谓的“德”,又亲手为其复国。其二:盲目自大。楚仰仗大冶之铜矿,制定新的铜币法,规定了铜币的重量。表面上这是大国胸怀,小钱换大钱。楚国在钱币上都是足斤足两,那做啥生意不是足斤足两呢?但庄王忘了,炼铜是需要糯米、木炭作为材料的,这些价格可就没法恒定了。丰年,成本低,铜币自可铸成;可灾年,吃喝都有问题,拿什么铸币?其三:大夫之礼葬马。楚人尚武是立国之本,但是不能轻文。就是因为轻文才会反复中了齐国管相的奸计。”
众人心中万千不甘,要问,而且是必须要问。但是此人伶牙俐齿,谁也争不过啊。
最终还是得老太爷出来震场子,“前日里,圣上允了老朽解甲归田的请求,并点名让吾儿定州来接班,圣上圣意不好推辞。这样吧,先生之才诸位也见过了,吾儿之才虽比不过,但也是耳濡目染。权且将二者分配到北面二县,暂代县令。三年之后,胜者留下,败者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