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陡然切换,从祥和宁静、充斥着木料清香的宫廷工坊,转向了风雪弥漫、烽火连天的辽东大地。这种极致的对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荒谬感。
【然而就在此时,在辽东,自萨尔浒之战后也伤亡惨重的后金,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獠牙,发动了致命的进攻!】
画面中,后金铁蹄铮铮,狼烟如同黑色的巨龙直窜云霄,战鼓声压抑而充满杀意。与之相对的,是明军仓促应战的慌乱景象。
一直沉默关注军事动态的徐达,此刻浓眉紧锁,沉声对朱元璋道:“陛下,此乃危局!萨尔浒新败,士气未复,辽地兵马钱粮皆未整顿至最佳状态。观天幕所示,虏酋此次进兵,时机拿捏极准,正是我朝新君初立、中枢注意力转移之时。广宁若失,则辽西走廊门户洞开,山海关直接暴露于兵锋之下,大势去矣!”他的分析一针见血,充满了老帅对战略要地的敏锐洞察。
【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正月,辽西重镇广宁卫告急!然而,更令人愤慨的消息传来:巡抚王化贞竟未做有效抵抗,弃城而逃!经略熊廷弼独木难支,被迫随之退入关内。消息传回,举朝震惊!】
天幕上显现出百姓惊慌失措随军溃逃,以及后金军队兵不血刃占领城池的画面,惨烈而屈辱。
“混账!该杀!统兵大员,守土有责,竟望风而逃,此与叛国何异!”朱元璋气得须发皆张,恨不得立刻穿越过去亲手砍了王化贞。
李善长抚须沉吟,语气沉重地接口:“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其前提是将领忠勇且有能。观此情景,恐怕问题不止于前线一两个庸帅。皇帝深居内宫,醉心匠作,权柄下移,司礼监与内阁能否同心同德、果断决策?政令能否畅通无阻直达军前?后勤粮饷能否及时供应?此皆存疑。主昏于上,则奸佞生于下,政令弛于中,方有疆场之溃败。此非一日之寒,乃制度与用人积弊之总爆发啊。”他的眼光更为深远,直接指向了天启朝的政治核心问题。
【兵部尚书张鹤鸣惧罪,竟不自请处分,反而寻了个借口,声称要亲自外出巡视边防,实乃畏罪遁走。京城元宵佳节的喜庆氛围尚未完全散去,便被这接踵而至的边关惨败和中枢失措击得粉碎。】
此时,站在武将队列稍后位置的蓝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耿炳文,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屑和嘲弄说道:
“老耿,瞧见没?这后世的兵部尚书是个什么货色?还没开打就先想着怎么溜号了。真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要是搁在咱们这时候,这等怂包,早被陛下扒皮实草,挂在城门口风干了!看来这后世,不仅是皇帝喜欢玩木头,这管兵的脑袋也像是木头做的!”他性格桀骜,说话毫无顾忌,耿炳文闻言只能苦笑摇头,示意他慎言。
奉天殿内,朱元璋的脸色已经从愤怒的铁青转为冰冷的阴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厦将倾的预兆。朱棣也收起了之前的戏谑,眼神变得锐利,仿佛透过天幕,看到了自己当年征战沙场的影子,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烂摊子。
【值此危难之际,高攀龙、钟羽正、冯从吾、许维新、左光斗等朝臣纷纷上书,极力举荐一个人出来主持危局——帝师、日讲官,刚刚因讲学有功被晋升为礼部右侍郎的孙承宗!天启皇帝最终下令会推,意欲将此千斤重担,压在这位文官肩上。】
“讲官?东宫的讲官?”朱元璋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鹰隼,仿佛穿透了二百多年的时光,看到了另一群人,“黄子澄!齐泰!方孝孺!”
这三个名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铭心的教训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若不是这三个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书生,允炆的江山,何至于丢得那么快!那么惨!”
老朱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和一种近乎宿命的愤怒,“难道……难道老四你的这些不肖子孙,是在用这种方式,替你还当年靖难之役的债吗?治国无方,边事糜烂,到头来又要依靠一个书生去挽狂澜?!”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一旁同样神色凝重的朱棣。朱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天幕上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孙承宗,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