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烛火晃了晃，将孙长老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泥墙上。</p>

他坐在蒲团上，白发如霜，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半世纪的沧桑，手里摩挲着块缺了角的玉牌——和苏瑾怡怀中那枚，纹路竟有三分相似。</p>

"林仵作。"孙长老的声音像老榆木开裂，"你可知道，二十年前的腊月廿三，有个小女娃蹲在乱葬岗，用树枝戳开冻硬的雪，把冻死的婴孩骨殖摆成完整的人形？"</p>

苏瑾怡的手指在袖中收紧。</p>

那是她八岁时的事，连张校尉都不曾说过。</p>

她望着老人浑浊的眼，突然明白为何李书生提及时眼神发颤——这孙长老，怕是从她初入仵作行时，就在暗处盯着了。</p>

"龙凤双玺。"孙长老将玉牌按在供桌上，震得烛火噼啪作响，"不是钥匙，是锁。"他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前朝皇族将天下兵符、盐铁图本、各州密信，全封在九泉陵。</p>

双玺合，陵门开；双玺分，陵中机关便会将所有秘辛碾成齑粉。"</p>

苏瑾怡的呼吸一滞。</p>

她曾听萧鸣提过九泉陵是前朝皇陵，却不知里面藏着能动摇国本的东西。</p>

张校尉的刀在鞘中轻响，他背对着门，靴底碾过片碎瓷："所以赤焰盟要抢双玺，是想先一步毁掉这些？"</p>

"不。"孙长老摇头，"他们要让双玺永远分着。"他指节叩了叩玉牌，"如今双玺在两处——一枚在永宁宫的影壁后，另一枚...在赤焰盟总坛。</p>

若两玺无法在月蚀夜相合，九泉陵的机关就会启动，到那时，不管是皇室还是逆贼，谁都别想拿到里面的东西。"</p>

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p>

张校尉猛地转身，刀柄撞在供桌角上，震得烛台歪斜。</p>

苏瑾怡扑过去接住要倒的蜡烛，火光映亮她泛白的指尖——庙外的喊杀声已经近了，夹杂着"守住出口"的暴喝。</p>

"赵统领的人。"张校尉掀开半片破门帘，月光下银甲攒动，将破庙所在的死胡同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p>

苏瑾怡摸向腰间的医囊，触到里面装着的焚天火解药瓶。</p>

沈知县搜走医案本时，她藏起了半页药方，可此刻那点药粉根本不够用。</p>

她望着孙长老身后褪色的观音像，突然想起萧鸣说过"破庙的观音像背后常藏暗格"——或许地道就藏在那里？</p>

"张校尉，你带守卫去后墙。"她扯下颈间的玉佩按在孙长老掌心，"用绊马索缠在老槐树上，再把庙前的石狮子推到路中间，能拖一刻是一刻。"</p>

张校尉的目光扫过她染血的袖管，喉结动了动，终究只说了句"小心"，便提刀冲了出去。</p>

庙外很快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混着士兵的咒骂。</p>

孙长老扶着供桌站起来，佝偻的背突然绷直："跟我来。"他推开观音像，墙后露出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砖缝，"这地道通到城西染坊的枯井，当年我徒弟陈夫人就是从这儿逃的。"</p>

苏瑾怡摸了摸砖缝里的青苔，凉得刺骨。</p>

她回头看了眼被撞得摇晃的庙门，咬着牙钻进去。</p>

地道里霉味呛人，她贴着墙根往前挪，听见身后孙长老的咳嗽声越来越弱，直到被士兵撞开庙门的巨响淹没。</p>

出口的光突然刺进来。</p>

苏瑾怡眯着眼爬出枯井，正撞进片刀光里。</p>

李统领叼着草叶站在井边，身后二十几个黑衣卫举着刀，刀刃上的月光像淬了毒："林仵作，跑得倒快。"</p>

张校尉从她身侧掠出，刀花卷向李统领面门："护着苏姑娘！"他的刀风带起李统领的草叶，却被对方侧身避开。</p>

苏瑾怡退到井沿，后背抵着粗糙的井壁，看着围攻而来的黑衣卫——他们的刀招虽狠，步幅却大得反常，膝盖骨在月光下投出奇怪的影子。</p>

"胯骨错位。"她突然喊出声，抄起井边的断砖砸向最近一人的膝盖，"他们练过硬功，髋关节受力就会疼！"那人大叫着跪倒，张校尉的刀立刻架上他脖子。</p>

其他黑衣卫愣了愣，攻势稍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