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在县城最繁闹的酒吧外面遇见了阿帘。</p>

酒吧叫星期八。</p>

阿帘说陈野在里面，所以我进去了。</p>

我看见陈野被绑在椅子上，闪烁冷光的短唐刀插进他的大腿，带出皮肉，他的嘴被胶带封住，额头浸出冷汗，但他的眉头却始终舒展，甚至从他的眼睛里还能瞧出微末笑意，肆意嘲弄着对方。</p>

在他身上，不见一丝求饶的怯弱。</p>

绑陈野的人，底下人叫他彪哥。</p>

彪哥生的黝黑彪悍，一身江湖匪气，办事也一身江湖气。</p>

桌上有三十瓶酒。</p>

喝完，从包厢任意带走一个人，包括陈野。</p>

喝不完，留下一样东西。</p>

我把自己押给了彪哥。</p>

三十瓶烈酒，入喉烧心，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喝了多少，我去那里只有一件事，带走陈野。</p>

喝到后来我吐了。</p>

我知道自己吐的是血，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p>

我要带走陈野。</p>

带不走他，那我也留下。</p>

我的大脑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昏昏沉沉中听见彪哥说，“我黑彪服气的没几个，今天你算一个，我给你们两个小时逃命，滚吧。”</p>

我摇摇晃晃，花好大力气走到陈野的椅子旁，为他撕下嘴上的胶带。</p>

我又吐血。</p>

这一次我感觉到了疼。</p>

我的五脏六腑像撕碎了般剧痛，我感觉到生命在流逝，我的脑子里突然涌出“死亡”两个字。</p>

我想，我的生命就在这一天了。</p>

我拼着最后的力气对陈野说，“陈野，我要死了。”</p>

向唯一值得留念的人告过别，死而无憾。</p>

死吧，下辈子不要做人了。</p>

再醒来，我躺在装满仪器的病房里。</p>

我在icu住了38天，错过了中考。</p>

但我不后悔。</p>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那天，林软歆来看我。</p>

我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轻触我的额前发丝，很温柔，我以为是陈野，睁开眼却看见林软歆。</p>

林软歆朝我露出慈爱的目光，“傻孩子，你会后悔的，我教你的，要心硬呢？”</p>

我别过脸。</p>

林软歆的手离开了我的额头，我听见她对站在床尾的陈野说，“你不配她。”</p>

住院期间，陈野无微不至照顾着我。</p>

起初我很高兴。</p>

陈野告诉我黑彪的事情解决了，他会留在梧桐县陪我长大。</p>

可当我多次深夜醒来，撞上黑夜中陈野的沉沉目光，像狼盯着猎物痴迷、贪婪，我的心一点点冷却。</p>

陈野对我露出了我最讨厌的目光。</p>

“陈野，你当我的哥哥吧，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我对他说。</p>

他说，“好。”</p>

然而当我再次深夜惊醒，迎接我的，依旧是他抓着我的手，渴望而迷恋的注视。</p>

我忍不住在病床上吐了。</p>

心底深处压抑不住的反感，汹涌翻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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