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留名声，已经朕是最大的恩典了，至于其他……呵。”</p>

……</p>

外头起了风，将长街两侧的飘幡吹得乱颤。</p>

眼见大雨将至，摊贩都急着收拾物件往家里赶，偏偏曾裕林稳稳地站在原地。</p>

抬眸，北边乌云正翻涌而来，顷刻靠近。</p>

一颗雨星子打在他的脸上，他抬手轻轻拭去，目光由远及近，落在身侧的马车上。</p>

车帘落下，声音响起，“去刑部。”</p>

现在的他还是右相，想见一个犯人，无人敢拦。</p>

铁链一圈圈解掉，牢门打开，坐在稻草上的人看着曾裕林走近，慢慢爬了起来。</p>

这是裴朗第一次敢如此直视他的眼。</p>

“你是来杀我的吗？”</p>

曾裕林嗤笑一声，“我从不杀人。”</p>

“是，你从不亲手杀人，但因你死的人太多了。”</p>

“哈哈哈，你以为镇国公府上下百余条人命是我想杀的吗？”曾裕林走近他的脸，压低声音，“是——陛下要杀的。”</p>

他乃奉旨办事。</p>

裴朗愣了愣，“你说什么？”</p>

曾裕林看着他面色骤然一变，心中舒坦了许多。</p>

“不然你以为方才在御书房，陛下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为何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信从何处来，而不是内容真假？”</p>

裴朗没作声。</p>

当时他的确觉得有些奇怪，但未曾细想。</p>

或者说，根本没考虑过镇国公府覆灭会是陛下的意思。</p>

曾裕林继续道，“那封信，根本不是从千泉湖岸墙里取出来的，而是关月给你的吧？她来见过你。”</p>

语气很肯定，根本不是询问。</p>

裴朗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只是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即使空无一人，也没有承认，只说，“右相说的话，我听不懂。镇国公府的事和关家二小姐有什么关系？”</p>

“我也想问你呢，关月为何会搅进这件事里？”</p>

这些日子，曾裕林左思右想，始终得不到答案。</p>

他自诩对镇国公府的关系往来调查得很清楚，却未从中捋出任何一条线能牵扯上关月。</p>

今日来见裴朗，他想要一个答案。</p>

裴朗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瞧着他疑惑的神情，蓦然咧嘴，“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呢？”</p>

他现在无欲无求。</p>

不求生，死随意，曾裕林再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地方。</p>

“真好啊哈哈哈哈哈，真舒心啊哈哈哈哈——”</p>

裴朗双手展开，兀自转着圈，笑声不断。</p>

他已经许久没这么轻松过了。</p>

“裴朗，你若能说出来，我可以救你出去。”</p>

“你觉得我现在还怕死吗哈哈哈哈哈——”</p>

他举起双手，步子缓缓靠近，凑到他眼前，“告诉你，我不怕，我、不、怕。”</p>

曾裕林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转身出了牢门。</p>

看裴朗如今的模样，再待下去也只是白费口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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