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開始認真的思考要怎樣去向韓信探問鹹陽宮中每一個狗洞的位置……逃跑,一定要逃跑,不能再留在這個地方。
張良咬緊牙齒,用力之大使得臉孔都變得扭曲起來,這時候他還不是将來那個震斷古今的謀主,他還年輕,而且稚嫩,所以他要拼命克制住腦子裏那個不理智的念頭。
不能留下來、那是秦王身後的鬼神,不……
可是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說,為什麽不。
留下來。留在這裏,她的身邊。
秦王是祭品,你也是祭品,鬼神面前亡國公子與如日中天的秦王有同樣的價值。
張良眼角的青筋一條一條的炸起來。
他很想……很想瘋一把,把骨頭拆開血脈拆開心髒也拆開,稱斤稱兩的放到那女孩兒面前。
是秦王作為祭品更符合祂的心意,還是我更能取悅這尊鬼神?
秦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說不定在這個特殊的戰場上他就要一敗塗地,這乃是我單槍匹馬,宰殺秦王嬴政的機會。
系統被張良神色的猙獰程度驚呆了,立刻回去告訴林久,“你把張良惹生氣了,他現在特別特別特別生氣。”
為了表達事情的重要性,他連續用了三個特別,語氣越來越沉重。
“啊,為什麽生氣?”林久詫異。
系統試圖猜測,“可能覺得你今天的行為很沒頭沒腦,莫名其妙把他們帶出去,又莫名其妙帶回來睡覺。”
“代入一下就是老板讓你開車去一家4A級景點,你以為是去吃飯,期待着可能會見到秦王嬴政也可能見到蒙恬或者李信,但是到了門口老板又說,可以了咱們回去睡覺,你折騰了一圈,誰都沒有見到。我也會生氣的!”
系統義憤填膺。
林久思索了一下,“你說得有道理,旅游失敗确實很值得生氣。”
“但是這也不能怪我啊。”林久委屈起來了,“我是想帶着他們去見嬴政的,但是嬴政沒有配合我啊。”
“話是這樣說,但是你多少想辦法補償他們一下?”系統出馊主意。
林久思考了一下,緩緩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系統一喜。
林久緊跟着說,“那就讓他們回家吧。”
系統呼吸一窒,難以置信道,“嘎?”
林久理所當然道,“他們離家那麽久,在陌生的地方住着,肯定很不高興,而且事情都已經辦完了,也是時候各回各家了。”
系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仔細思考之後好像又有點合理,最後他有點遲疑道,“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那等他們睡醒了就讓他們回家。”林久一錘定音。
……
窗外傳來人聲時,韓信反應極快的從床上坐起來,同時拖過來一床被子,蓋在了自己之前躺過的地方。
他不知道張良已經蠢蠢欲動想和他結盟,籌碼從鹹陽宮中逃跑,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
因為韓信已經不想跑了。
他臉上拖着大大的黑眼圈,仔細打量了一遍床鋪,又把鋪在上面的被子拽了拽,确保不會漏出來破綻,這才轉身出去。
在他身後床鋪上被子底下,蓋着的是一個被汗水泅濕出來的人形。
他沒有睡着,只是躺在床上想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冷汗就泅濕了衣裳,又接着泅濕了被褥。
對于韓信來說,這是打死也不能被別人發現的東西,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當他恍恍惚惚的從月亮上下來,躺在床上之後,他心裏感受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年紀不大,但也已經不是小孩了,自認為能看明白今天隐藏在今天那一幕背後的意義。
就像是他一直以來堅信的那樣,他被貴人選中了——只是選中他的這個貴人似乎跟人不太沾得上邊。
而是鬼神。
與虎謀皮,為虎作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韓信懂得這樣的道理,他躺在床上的時候一直在想,他在貴人眼睛裏是什麽樣的存在。
一只螞蟻,還是一把鋤頭?
所以他不停的發冷汗,腦子裏一會兒浮現出一只長着他的臉的螞蟻,一會兒又浮現出一把長着他的臉的鋤頭。
但是當宮人前來傳喚時他還是飛快的站了起來,身體比大腦更快。
就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韓信忽然想開了。
是人怎麽樣,不是人又怎樣,毋寧說鬼神是比貴人更好的結果,這豈不是印證了他生而非凡,将來要與秦王嬴政平起平坐,在秦王嬴政面前也不必唯唯諾諾?
韓信鎮定的走出門,看見和他一起來的那幾個人也都走了出來。
那個一向沒什麽存在感的秦宮內侍,韓信依稀記得他叫小趙?還是小高?無所謂,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但是今天好像有點不太一樣。韓信微微皺起了眉毛。
趙高嘴角帶着一絲冷笑,用眼尾輕蔑的看着這幫讓他吃足了苦頭的外來人,仰着下巴一一叫了他們的名字,而後指給他們看準備好的馬車,和準備好的押送的士卒。
多日來積累的郁悶一掃而空,趙高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不妨礙他揚眉吐氣的把話傳到,“女君有令,你們可以回家了!”
——
與此同時,楚國境內。
嬴政又兇狠的拔掉了一座楚國的城池。
蒙恬在他身邊向他禀告有多少座城池正在快馬加鞭的趕來歸降,自從國度淪陷之後,楚國大勢已去。
嬴政緩緩吐出一口氣,沒有說話。
他望着遠方,鹹陽城的方向,在心裏想,再快一點吧。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一看究竟是什麽人,可以得到女君的注視。
低垂的長睫毛底下,嬴政眼睛裏閃過一縷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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