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格局,又将動蕩。
他不知道,在他離去的時候,林久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般。
但是,也沒有做出什麽舉措,她只是對系統說,“申請支線任務結算。”
【白澤】侵蝕至今,也到了收獲成果的時刻。
系統愣了一下,在他反應過來所謂的支線任務內容之前,提示音先他一步響起。
“支線任務【傾國傾城】已完成,完成度判定為,SSR。你伸出雙手,于是一個國度毀于一旦。潛藏在歷史陰影裏的白澤,從口舌開始吞吃那條不存于世的長鯨。”
這是滅趙之前觸發的那條支線任務,林久一絲不茍的按照字面意思完成了【傾國傾城】。
至于任務評價,那是獨立的兩句話。
鳳凰摧毀了趙國。她伸出雙手,于是一個國度毀于一旦。
但是這還不是結束。
在比【鳳凰】更早一點的時候,她還曾經放出了【白澤】。
那是《山海經》中記載過的擅言、擅知的獸,他從光陰長河之中泅渡而來,睜開眼睛張開嘴巴,吞吃每一個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再把唯一的那一個聲音灌進每一個腦袋裏。
于是陰影中睜開千千萬萬對眼睛,張開千千萬萬張嘴巴,每一只眼睛都看見一個人,每一張嘴巴都伸進一個人的腦子裏反複說出那些話,倉颉作書,以教後嗣——
久而久之,舊的語言被摧毀被磨滅,新的語言,也就建立起來。
那是林久對嬴政的承諾。
秦王威儀所至,衆口一辭,萬語同音。
這才是SSR的【傾國傾城】,摧毀舊有的國度,從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城池和旗幟,到隐匿在光陰長河之中的語言和記憶。
——
方才站滿大殿的公卿都散去了,趙高彎着腰上來為嬴政取下胳膊上的甲胄部件。
玄鳥以不可思議的偉力抹去了方才那雙女人的手侵蝕出來的傷口,但是銅絲生生從血肉裏拽出來的時候,蒼白的皮膚上還是留下了一連串細小的沁血的孔洞。
趙高小心的以素缟擦拭湧出來的血滴。
嬴政眉角跳了跳,神經被拉扯的疼痛折磨得他臉色發白,但他本人似乎意識不到這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李斯說,實驗又有新進展,可以把銅管埋進皮肉裏,就不用再每次都重新植入銅線,往後就不會每次都流血了。”他輕聲說,音量近乎自言自語,聲音稚嫩而沙啞。
趙高深深彎下腰,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這話不是對他說的,他比誰都更清楚。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之所以能夠一直在王上身邊留下來,倒不是因為比其他人都更機敏聰慧。
而僅僅只是因為他懂得裝傻。
在王上和女君面前不要說多餘的話,更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最好裝作根本看不見女君的樣子,反正女君也不會留意到他們這種侍奉的人,素日更從來沒有吩咐。
對于王上來說這就是最稱心的侍從了吧。
他還是個小孩子,坐在秦王的位置上,賞賜臣子功名利祿都稱得上寬宏,貧賤的奴隸在他麾下也有以軍功封侯的機會。
唯獨對于女君,他不喜歡任何人靠近女君,如果有可能的話,趙高甚至覺得他恨不得全天下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看見女君。
就好像對他來說,最寶貴最不能分享的東西不是秦王的位置,也不是鐵浮圖所帶來的殘暴到非人的武力,而是女君。
君王最在意的禁忌,最看重的隐秘。
趙高能坐穩近侍的位置,僅在于順應他的心意,視而不見而已。
但這絕不意味着可以對女君敷衍以待,事實上,依據趙高的猜測,秦王看重他身邊的人對女君的順從,甚至多于看重他自己是否被順從。
所以在女君少見,或者說是罕見的開口之後,趙高懵了一剎那,之後立刻畢恭畢敬的彎下了腰,作出最恭謹的傾聽的儀态。
女君說,“傳召、白起。”
她說話總是這樣,聲音純稚如同珠玉,可是語調又總帶着揮之不去的冷澀,如同不通人語。
有那麽一瞬間趙高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當然知道白起……秦國大概找不出一個不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一戰殺敵四十萬,孤身摧毀齊國都城的武安君。
可是那是昭襄王的武安君,而今秦王政的時代,昭襄王死了有十多年了,而武安君還死在昭襄王之前。
莫大的荒誕感湧了上來,趙高一時甚至在懷疑女君是否并不是在對他說話。
倘若是要傳召鬼魂……應該是在對天地之間的鬼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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