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07(修)(2 / 2)

這件事情……原本并不是他所能夠知道的,自從知道之後他也一直守口如瓶,就像是一只蚌默默守着軟肉裏的珍珠。

無數次戰場厮殺,從來沒有動搖過一絲一毫,只是終究沒有忍住,在最信任的家人面前,在最柔軟的家書裏,克制的提了一筆。

準确來說,那只是他偷看到的一句只言片語。

事情要從第一次見到那些夜幕一樣的衣服說起。

當時喜還是鹹陽城中一介小吏,雖然貧賤但也安逸。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一生所見過最大的場面就在那一天了,秦王在他面前披上那種夜色一樣深沉的衣裳。

似乎是因為看見了那個裙子顏色像火一樣濃烈的女孩兒,那是喜平生僅見的豔麗色彩,灼燒得他眼睛發疼,腦子也發疼。

後來他去向主君禀告倉室的事情,喜一直記得當年那位主君的名字,李斯,後來這個名字和秦王嬴政一起傳遍六國。

但那個時候他也還只是鹹陽城中一位普通的貴人。

喜去見他的時候,并沒有找見他的人影,騰出來給主君用的那間屋子裏空空的。

莫名其妙的,喜腦子裏又想起先前見過的那一抹火紅的長裙,那種熾熱的色彩忽然就在他腦子裏閃回……他記得當時這位主君大人恭敬的稱呼那個女孩兒作“女君”。

在意識清醒過來之前,喜已經渾渾噩噩的踏入了那間空蕩蕩的屋子。

風從打開的窗子裏吹進來,天光半漏,窗格在桌案上隔出一道一道的陰影。

事後回想起來喜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膽子,但他就是那樣鬼使神差的俯下身,看見主君擺在桌案上的手書。

那些文字跟倉室完全無關,沒有記錄任何公務,反而以缥缈的口吻描述了主君昨夜做的一個夢。

一直到很多年之後,喜閉上眼睛,還能看見那些文字在眼前浮現,如蛇一般扭動着長尾,把他拉進那個绮麗又詭異的夢裏。

夢裏是故國的夜色,月光朗照八方。

紅裙子的女孩兒伸手向天,天地于是響應她的意願,無聲無色的從天向地垂落下一條長河。

像黑夜一樣漆黑,也像是黑夜一樣寂靜的一條長河。

不,那根本就不是河,那是一整個鹹陽城的夜色。

這原本是沒有形狀的東西,如同流水一般,喜曾經試圖把手伸進夜色裏,可是什麽也抓不住,那點涼涼的夜風倏忽就從他手掌中流逝了。

但在女君手裏,那些寂靜的夜色就像是一匹長長的衣料一樣,被她拽在手裏。

月光星光交織着從天頂上照落下來,那匹長河一般的黑色衣料上不停有微光閃爍。

織造,裁剪,縫紉。

“見女君裁夜為衣。”

喜于是恍然大悟,就是在那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那女孩兒究竟是什麽人,不,那女孩兒根本就不是人。

于是一切發生在她身上的異狀都可以得到解釋了,凡人有凡人的衣服,鬼神自然有鬼神的衣服,裁夜作布,星月為織。

難怪一夜之間就有那麽好的衣服堆滿了空蕩蕩的倉室,原來不是人的衣服,而是女君帶來的鬼神的衣服。

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去了,大約是渾渾噩噩,如見了鬼一般。

那句話反反複複在他腦子裏閃回。

“見女君裁夜為衣。”

這是主君在手記上寫下來的最後一句話,似乎還沒有寫完,還有下文,但是喜已經不在意了。

這一刻他想起新王嬴政滅韓的功業,又想起王上在他面前披上女君帶來的新衣服。

披上鬼神的衣服,是不是就能在戰場上化身鬼神?

上一個統治過戰場的鬼神,是長安君。

滔天功業,不朽的威名。

這樣的念頭,無論如何不能擯棄,就好像在看見那條紅色的裙子的時候,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最後喜也披上了那樣的衣服,走上了戰場,又在血雨腥風之後寫下這樣一封家書。

“我還記得當年女君裁夜為衣。”

披在身上的是故國那漫漫長夜化為的戎裝。

在外征戰的秦人請求得到庇護。

準許我安然無恙的帶着軍功返回家鄉。

後來他果然平安的回到了家鄉,帶着多年積攢的軍功,衣錦榮歸。

再後來他死了,家裏的兄弟把這封信當做陪葬品,放在他手邊。

兩千年之後有人挖出來他的墓,從已經皺縮不成樣的竹簡上解讀出了這句話。

後世史學家對這句話進行了反複的拆解和研讀,

但最後這枚竹簡只是被諱莫如深地封存了起來,連帶着那些正确和錯誤的研究結果一起。

女君這個稱謂,從那時候起成為禁忌。

——

在雍都祭祀之後,嬴政曾經問女君,需要享用怎樣的血食。

想吃楚國嗎,還是趙國?至于韓國他根本就沒有提起,這個諸侯國小到不足挂齒。

趙國則是大國,繼承了曾經的霸主晉國最多的遺産,又出了趙武靈王這樣的雄主,效仿胡人的騎射,建立起當時獨一無二的騎射軍隊。

在這個世界線上,中原地帶擅長人形鐵甲的制造,而關外胡人擅長獸形鐵甲的制造。

趙武靈王融合了胡人造甲的技藝,趙國的鐵浮圖往往長得奇形怪狀,這種怪異的鐵浮圖不擅長輾轉騰挪,但沖鋒起來簡直就像是猛獸一樣迅捷。

趙國的甲士沖鋒起來,往往可以一擊砍斷對面鐵甲的腰腹。

鹹陽宮中,林久站在嬴政身後,看他執筆在地圖上趙國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叉。

殺氣t都要從他的筆鋒裏溢出來了。

系統的提示音在這時響起,“特殊支線任務【傾國傾城】已觸發,請盡快達成任務目标,任務獎勵視完成度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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