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05(修)(2 / 2)

然後喜的視線再一次凝固了。

其實他心裏已經做好了被盜得空空如也的準備了,所期望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完好無損,興許那賊看見其中只有麻布,覺得不值錢,因此懶得動手呢。

但t眼前這一幕還是超出他的理解範圍,倉室中并沒有空空如也,恰恰相反,其中堆得滿滿當當,幾乎連一只老鼠都不能再塞進去。

全是布料,上好的流淌着絲光的布料,比李斯大人身上穿着的絲袍看起來還要更厚重富麗。

不,不對。

喜很快意識到自己看錯了。

那不是布料,那是成衣,堆滿了一整個倉室的,擠得連老鼠都不能再過去的,滿滿當當的成衣!

随着帝流漿和鐵甲的問世,機關術得到了一個爆炸式的發展,用來缫絲和織布的機關人偶随之應運而生。

喜還記得村子裏的老人總是以帶着唏噓的語氣說從前布料有多麽的匮乏。

有時候一家人中就只有一套像樣的衣裳,誰要出門就由誰穿上,回來之後立刻脫下來,因為擔心穿在身上的時間太久,會碰掉衣上的一縷麻絲。

喜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時代,他家境說不上富貴,但每年年節上,差不多也都能有一身新衣裳穿。

可見布料不再像從前那樣貴重而罕見了,但也絕不是什麽輕賤的東西。

更遑論成衣。

喜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成衣堆疊在一起,還是這麽随意地堆疊在一起,鹹陽宮中的王上,恐怕都沒有這麽多衣裳吧!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以勇猛而聞名的秦軍,有時出征之際,有些士卒身上甚至連一件像樣的戰袍也沒有。

倘若這些衣服能夠穿在士卒的身上——

喜忽然愣在了原地。

他意識到這些衣裳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的緣故了。

這麽多的衣裳,就連鹹陽宮中的王上也穿不盡,但軍中的士卒可以穿盡。

豈曰無衣。秦軍之中,有人甚至還沒有一件像樣的戰袍。

李斯大人,言辭之間,隐約談及王上有意為軍中改換衣制。

這零零散散的線索拼湊在一起,逐漸組成一副完整的拼圖。

喜一下子跳起來,聲嘶力竭道,“大人!”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麽做到的,但是大人快來看啊!

——

一刻鐘之後,李斯一臉嚴肅的出現在了倉室之外。

再一刻鐘之後,李斯匆匆入鹹陽宮觐見。

第三個一刻鐘之後,持着秦王手谕的軍隊轟隆隆地開了過來。

——

喜舉着手站在距離倉室約有十步的地方。

在他身邊圍着的是……全副武裝的軍隊。

喜腦子裏是懵然的。

他大概知道自己攤上了事,從看到鎖掉在地上時就知道了,但實在沒料到會是這麽大的事。

怎麽軍隊都被叫過來了?

這是魏武卒兵臨鹹陽了嗎?不久之前先王駕崩那一夜,鹹陽宮中恐怕也不見得有如此森嚴的守衛吧!

情不自禁地,喜咽了一口吐沫,喉結上下滑動,同時出于人體的本能,他雙腳在地上稍微挪動了一下。

金屬铿锵聲立刻響起,喜立刻睜大了原本微微眯縫着的雙眼,見到面前一位做軍官打扮的年輕人冷冷地看着他,閃着鋒芒的劍尖已經抵在了他咽喉上。

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喜瞬間清醒過來,把手更高地舉起來,雙腳不敢再有絲毫的移動。

年輕的軍官以劍抵着他的咽喉,片刻之後方才放開,而後有人過來,低聲和這位軍官商議了幾句。

片刻之後,喜身後多了一具持劍的鐵甲,在站位和姿勢上刻意做了調整,确保能在喜試圖奔逃的第一時間,将他的腦袋砍下來。

……

喜有點不明白,對待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吏,有必要用到如此鄭重的陣勢嗎?

他再度回憶了一遍之前發生的事情,但還是沒搞清楚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隐約覺得大約是那些衣物惹的禍,可他也沒動那些衣物啊?

事實上,沒人敢動那些衣裳,只有李斯之前想着要應對王上的問詢,于是壯着膽子進去拿了一條衣裳出來。

喜眼睜睜看着這位權貴中的權貴,舉着那衣裳時,手抖得像是家裏的太爺爺一樣。

為什麽對着一件衣裳,竟然畏懼如同猛虎?喜還是不太懂。

倘若李斯能夠知道他的念頭,那李斯會鄭重地糾正他。

不是畏懼如同猛虎,比那還要更高一點,是畏懼如同神鬼!

喜不清楚這一切是怎麽回事,但李斯心裏已經有了猜測……約莫是與女君相關。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見識過女君的神異,後來在韓國的新鄭宮中,更是見過王上在她面前,仿若被攝魂一般的表現。

還有更多一些,在韓國那件事之後,李斯眼看着王上一天一天變得怪異。

以及一件李斯不願多想的事,雍都那一場祭祀上他似乎隐約見到了一個人……一個從前只在畫像上見過的,絕對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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