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武朝做神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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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武朝做神女

這兩個字說出口的一瞬間, 系統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不對,這不是一場威逼,董仲舒也根本不可能威逼劉徹。這最多, 最多算是一場狼狽為奸。

董仲舒向劉徹提出的是推明孔氏、抑黜百家。

而劉徹最終踐行的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他完完全全地順應了董仲舒的心意,而且更進一步,更極端。

可是, 在此之前,劉徹還做了一件事。

他修改了儒家的經義。

這裏的“經”, 并非是佛經或者道經,而是儒家的六經。

孔子晚年親自修訂過的《詩》《書》《禮》《樂》《易》《春秋》, 其中《樂》經已經在戰火中失傳,再加上一本記錄孔子言行的《論語》, 共六本書。

偌大的儒家學派就建立在這六本書之上,仿佛堅不可摧, 實則搖搖欲墜。

劉徹要修改儒家的這些經義,難嗎?太簡單了!

這世上有多少人急不可耐地想要把才華和命一起賣給皇帝?

劉徹腳底下最不缺少的就是這種人,他們仰着臉盯着君主手上的功名利祿,目光簡直比盯着肉骨頭的狗還要更熱切。

那是聖人的言行, 是孔孟流傳下來的經義——劉徹就将這些東西交到了這種人手裏!

系統幾乎要顫栗起來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在做這次任務之前他反複讀過這一朝的史書數十遍,可白紙黑字實在太蒼白,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這八個字真正的含義。

——這到底是儒學的複興,還是儒學的末路?

宣室殿上悄無聲息, 董仲舒端然地跪着。

系統将視線放到他身上時, 第一眼看見的是他的手。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樣蒼白消瘦,雙手高舉着一卷竹簡。

那雙手有一些細微的顫抖, 并非是因為情緒的激動或者是其他原因,僅僅只是因為這雙手只捧過竹簡和經書,手無縛雞之力,舉着竹簡跪了這麽久,略微有些體力不支而已。

就是如此虛弱無力的一雙手,将聖人的脖頸推到了劉徹的屠刀之下。

從今往後,儒門大興,神壇之上孔聖高坐,那為世人所供奉的卻是斷了頭的聖像。

砍去了先聖的頭顱,裝上帝王想要的新頭顱,儒學從此改弦易轍,儒學從此大行于世,儒學從此成為劉徹腳底下的狗!

董仲舒,一手締造這一切。他根本就是文字降世以來絕無僅有的狂徒!

傳聞倉颉造字之際,天雨粟,鬼夜哭,是因為天地提前預見到了董仲舒嗎?他捧在手中的竹簡中,刻寫的每一個字都同時是天神和惡鬼。

“我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系統喃喃自語,“長得這麽文靜的一個人。”

史書上記載董仲舒,說他“言行舉止,非禮不行”,還說他教授弟子時,在室中放下一道帷幕,他本人就坐在帷幕之後為弟子講經,有些弟子跟随他讀書三年,都沒有見過一次他的臉。

便刻板至此。

宣室殿上靜悄悄。

侍臣走到董仲舒面前,接過他手上的竹簡,放到劉徹的桌案上。

董仲舒站起來,系統終于第一次看見了他的眼睛。

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并不是系統想象中野獸那樣的眼睛,也沒有用內斂刻意遮擋住的神經質。

那就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對黑色眼睛,只睜開了一瞬間,就又垂了下去,濃厚的睫毛遮擋下,眼珠子幾乎不見轉動。

剛剛做完了這麽一件事,得到了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承諾,現在他看起來竟然很平靜,神色間甚至帶着一些倦怠。

他往後退去,平平淡淡地,便要如此退出宣室殿。

系統覺得自己的內核都要爆炸了,“他要走了?就這樣走了?他……”

系統停頓了一下整理思路,“他就一點忐忑都沒有?關于儒學接下來将要迎來的是日出還是日落?”

“他不在乎。”林久說,“日出還是日落,對他來說不重要。喚起太陽的人是他,将要名錄青史,與孔孟齊名的人是他,他要的就是這個,僅此而已。”

“能詳細解釋一下嗎,不太懂。”系統懇切地說。

林久思考了一下,言簡意赅道,“你可以這樣理解,從本質上來說,董仲舒和東方朔是一樣的人。

系統立刻就明白了,“也就是說董仲舒的訴求和東方朔是一樣的,東方朔想揚名立萬,他也想。”

說完這句話之後,系統回味了一下,越想越覺得自己理解得沒錯。

如果這樣想的話,董仲舒不回頭看爆炸也能說得通了。

畢竟所謂的揚名立萬,是在蓋棺定論之後的事情。誰管揚起的是善名還是惡名啊?根本管不到好嗎?

此時此刻,揚名就足夠了!

那他達成目的了嗎?

那可達成得太目的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個名揚得簡直可以說是遮天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