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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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不, 那也同樣不行,黑暗法師們既然能順利地進來一次,就極有可能進來第二次, 只需要再帶來一個“媒介”,這些怨念依舊會被他們利用。

葉沐想着這些,頭皮都麻了:難道穿到魔法世界,她的最終結局竟是一直留在這裏, 拿命守着這份“怨念”,以确保它不會重現人間?!

安寂之中,一記黑紫色的法術光波悍然襲來!

“小心!”以撒一把擁住葉沐,護她躲開,亞倫和西爾維娅同樣反應迅速地避上另一側。

“砰——”法術擊中不遠處的地面,沒有爆炸、沒有坍塌,卻見地面迅速泛出暗綠色的泡沫, 似乎正被腐蝕。

四人悚然一驚,哪怕是葉沐也看出來了:多洛裏爾被“忒嘉拉”要強悍得多。

這是應該的,因為“忒嘉拉”只是一具傀儡,而多洛裏爾的魔法等級本就不錯, 此時當然更強。

只一愣神的工夫,更多的法術橫沖直撞地襲向四人, 密室之中處處留下腐蝕的痕跡。

「領主大人尖叫着閃避!」

「一記攻擊與領主大人擦肩而過,我似乎看到空氣中漂浮了幾根發絲——天啊,領主大人差一點就被擊中了!」

「代理人先生為領主大人擋過一擊!」

「領主大人反手為代理人先生擋過下一擊!」

本傑明旅行社, 吟游詩人們撰稿的手逐漸顫抖。

他們很多人在創作時都偏愛紙筆,而不是直接打字, 似乎這樣更能靜下心,靈感也來得更快, 但現在,不知從哪一刻開始,所有人都不知不覺放棄了本傑明為他們準備的紙筆,打開面板開始直接打字了。

一方面,這樣速度更快,否則寫完再打根本跟不上戰局;

另一方面,他們自己也都緊張得快暈倒了,手根本拿不住筆!

他們很難不緊張,因為他們不僅是本傑明的雇員,同時也是這片夢幻領地的領民,每個人在來到這裏之後都感受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其中更有幾位曾經因為受傷、破産之類的原因一度在死亡線上掙紮,在加入這片領地之後卻很快又有了存款、有了像樣的住宅,疾病也被治愈,得以重新過上富足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領主大人為他們帶來的。

但現在,他們眼看領主大人先是直面一個奇怪的“已故王後”,又開始面對黑化版的多洛裏爾宰相。即便她自身的魔法等級也已不低了,但在這種戰局中還是顯得有些狼狽。這種狼狽看起來多少有點滑稽,可沒有任何一個人笑得出來,相反,不論是這些吟游詩人還是領地上的無數領民,此時的心都揪住了。

他們屏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心跳得發瘋,每一寸皮膚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栗,汗毛更是一根根倒立起來,情緒完全被戰況牽動。

本傑明旅行社的總部外,排隊訂購轉播服務的隊伍依舊排得很長,隊伍中不乏有人因為不能及時看到戰況而感到暴躁。本傑明因而不得不派了一個工作人員出來,在門前直接為大家閱讀吟游詩人們剛撰寫的轉播稿,但這位工作人員也很難克制情緒,聲音的顫抖越來越厲害。

好在沒有人對此抱怨什麽,聽衆們雖然覺得這體驗不大好,但也都理解他。

本傑明和那些吟游詩人們一起坐在那間會議室,同樣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他緊緊盯着眼前的轉播畫面,身上一層一層地出汗。

突然間,畫面中的多洛裏爾不知發動了什麽邪術,竟然四肢着地,獰笑着撲向四人,四人被迫散開,他就盯上了敏捷度相對較低的葉沐分離追逐,并且還能在狂奔中直接跑上牆壁,場面分外驚悚。以撒、亞倫、西爾維娅三人見狀紛紛施放法術想将他擊退,但他十分靈敏,竟然無一命中!

本傑明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恨不得把自己的敏捷度全加到領主大人身上。

吟游詩人們寫道:「宰相多洛裏爾化作四肢着地的惡魔,瘋狂追逐領主大人!領主大人深陷危機!」

“啊——”無論是收到文字的還是在聽口述的,無數領民的反應都和本傑明一樣,驚恐地捂住了嘴巴。

透過吟游詩人們的文字,他們好似能看到領主大人深陷的困境,人們只恨自己幫不上忙,有人下意識地開始感嘆:“天啊,救救領主大人吧!”

也有人更加虔誠地将雙手合十在胸前,閉目認真祈禱:“請保佑領主大人脫離危險,平安返回領地!”

“請保佑領主大人……”

“保佑領主大人……”

在一聲聲祈禱中,那肉眼不可見的金輝再度出現,一縷縷地飄向星辰璀璨的夜空。

密室中,葉沐快被多洛裏爾這扭曲的模樣吓瘋了,一邊狂奔一邊根本忍不住尖叫。

要命的是,她逐漸感覺到累了,但在這樣的逃命過程中她根本沒辦法停下來喝什麽補充體力的藥劑,吃東西就更不可能。

更要命的是,多洛裏爾顯然一點都不累!

他不僅不累,而且一臉興奮,好像葉沐倉皇逃命的樣子讓他有了什麽滿足感。

葉沐心裏慘叫:你不要過來啊變态啊啊啊啊!!!

忽而一剎,她聽到身後追逐的多洛裏爾發出一聲悶哼,她本不應注意到這種響動,但這一聲聽起來虛弱不适,葉沐就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

……她竟然看到,剛才在側邊牆壁上狂奔到牛頓看見都得詐屍的多洛裏爾不知為何摔在了地上,而且一時居然爬不起來。

葉沐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煙跑向以撒他們,直至他們彙合,多洛裏爾都還沒能起身,西爾維娅當機立斷地立刻展開一輪法術猛攻,葉沐詫異地問以撒:“怎麽回事?!”

以撒只困惑地搖頭。

本傑明旅行社的會議室裏,吟游詩人們看到多洛裏爾突然跌落就露出詫異,眼見他一時起不來,更面面相觑:“怎麽回事?”

本傑明本人更是錯愕地盯着牆上的畫面,雖然心覺慶幸,更多的則是不解。

「多洛裏爾宰相不知為何突然跌落在地,并且顯得非常虛弱!」

「領主大人成功脫險,已和代理人先生彙合!」

這段轉述發出去,領民們瞬間松氣。

密室裏,多洛裏爾由于起不來身,只能硬扛一陣攻擊。而後當他終于緩過點勁而,像葉沐一樣倉皇逃竄的人就變成了他,各色法術在他身後窮追不舍。

但不同于多洛裏爾肆無忌憚的襲擊,四人的法術雖然施放迅猛,但都不敢用什麽殺招,因為擔心殺了多洛裏爾會讓自己被黑煙附體。

于是當多洛裏爾被驅遠,他們就收了手。多洛裏爾扶住石壁虛弱地喘氣,葉沐便又注意到,他不僅虛弱,身上還在不時泛出金光。

那金光的出現頻率并不高,慢的話十幾秒亮一回,轉瞬即逝,快也要七八秒。而且亮度并不高,如果不是因為密室幽暗,估計很難察覺。

葉沐困惑地皺眉:“他為什麽……在發光?”

西爾維娅一怔,定睛看去,幾秒後便看到葉沐所說的東西。

她凝神道:“t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我如果沒猜錯,那是從你領地上來的。”

“啊?!”葉沐詫異不解地扭頭,西爾維娅道:“從一兩個月前開始,水晶球裏突然出現了金光,可以消解怨氣。它們來自于你的領地,我猜是因為你領地上的人們充滿希望吧……”

葉沐腦內翻譯了一下:正能量抵消負能量?

好像合理。

說話間又見多洛裏爾身上的金光一閃而逝,這個畫面在四人眼中沒有什麽區別,多洛裏爾卻覺身上忽地一松,适才的虛弱與難受消失不見。

他轉過臉,陰恻恻地盯向四人。

以撒正想跟他們商量活捉多洛裏爾的是否可行,乍見這一幕,迅速反應:“當心!”

「黑化的多洛裏爾宰相再次發起攻擊!」

「代理人以撒先生率先做出應對!」

剛剛放松下來的領民再度繃緊神經,每個人都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甚至還能聽到身邊其他人的。

“保佑領主大人保佑領主大人!求求了!”

“我願折壽十年換領主大人平安歸來!”

密室裏,悍然沖向四人的多洛裏爾金光一閃,突然腿腳打軟,但他沒來得及收住腳,整個人向前摔了下去。

“又出現了?!”葉沐詫異。

會議室中,本傑明霍然站起身:“是祝願!”

“啊?!”吟游詩人們齊刷刷地看向他,滿眼不解。

本傑明道:“金光……不是女親王說的‘希望’,是領民們的祝願!”

這對西爾維娅而言難以觀測,但對本傑明難說并無難度——因為剛才在兩陣金光顯現之前,領民們都緊張到了極致,他隔着旅行社的牆都能聽到外面排隊顧客的祈禱聲。

接連兩次都在祈禱聲湧現之後,多洛裏爾身上就泛出金光,繼而變得虛弱,那如果說這些跟祈禱無關,就太巧合了。

本傑明思索一下,轉身就往外走。

“本傑明先生?!”有人喊他,他甩下一句:“你們繼續轉播,盡量及時!”話沒說完,身影已然遠去。

一直以來都在努力賺錢的本傑明此時顧不上什麽錢不錢的了,他覺得自己或許找到了幫領主大人完全脫離險境的方法,雖然還不确信,但他一定要試試!

畢竟,如果領主大人沒了,他賺再多的錢也沒用。換一個領主上任,恐怕很快用各種方式讓他失去一切。

這是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

本傑明想了想,很快發現自己卡在了“人脈”上,只好給以撒發消息:“代理人先生,我知道您現在忙着……呃,毆打黑化宰相。但我不得不問問您,有沒有什麽地方能找到高級法師?會【光之映像】的那種,我需要很多人!”

正全力應對多洛裏爾的以撒忙裏偷閑地看了眼消息,第一反應是嫌本傑明不分場合地添亂,不由皺眉。

但本傑明的下一條消息馬上彈出:“我想我可能有辦法幫您解決這個變态宰相!!!”

這條消息令以撒目光一凜。

雖然他并不清楚本傑明要做什麽,本傑明的語氣也帶着不确信的意味,但他們四個現在同樣沒有什麽有效的對策,活捉的難度同樣很大,不如讓本傑明試試。

他斟酌之後便給本傑明發去一個坐标,告訴他:“這裏有3700多位頂級法師,我的弟弟也在那裏,你可以向他尋求幫助。”

收到回複的本傑明:“……?”

不是,你們這對死敵般的兄弟是什麽時候開始打配合的?!

但他顧不上多想,馬上找到熟悉的建造師制作【初級傳送符】,直達以撒給他的坐标。

也就是多裏安王子舉辦宴會的郊外莊園。

以撒身處一場惡戰,給他坐标的時候來不及想太多,更無暇去查詳細的點位,憑記憶給出的這個位置正好在舞廳正中央。

多裏安王子和首席大法師瓦萊娜正在喝着雞尾酒尬聊,本傑明忽地閃現眼前,多裏安下得“噗”地把一口雞尾酒噴了出來。

瓦萊娜當即起身,準備應戰,和她一樣條件反射的還有分散四周的騎士們。如果他們所有人都直接甩出技能,本傑明将直接喪命。

好在本傑明在【奇亞娜城】不僅很有名氣,還和官方合作過幾回,騎士中很快有人認出他:“本傑明先生?”

下一秒,所有騎士收了随時可以出手的法術,瓦萊娜見狀同樣收手。

本傑明環顧四周,對這滿地橫七豎八的人感到驚奇,然後目光定在那張在很多畫像中見過的面孔上:“我想您就是以撒先生的弟弟,多裏安王子殿下?”他一邊小心地跨過縱橫交錯的昏迷者,一邊疾步走向多裏安,還餘三四米時忽然想起禮儀問題,遲疑着詢問,“我需要下跪嗎……?”

“啊哈……”多裏安還在局促地用餐巾擦自己噴在禮服上的雞尾酒,聞言好笑地乜了眼本傑明,“相信我,我絕對願意受你的禮!但考慮到現場幾乎都是你們的人,你還是算了吧,不然我哥哥又要暴打我了。”

“好吧。”本傑明失笑,暗暗打了下腹稿,用盡量簡單有效的措辭向多裏安說明了來意。

當多裏安明白了他想要什麽,不由又嗆得咳嗽了兩聲,複雜地看向瓦萊娜:“尊敬的、美麗的、集萬千才華于一身的首席大法師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瓦萊娜面對他的贊譽面無表情:“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應該做什麽,請王子殿下保持安靜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多裏安很慶幸瓦萊娜找了過來。

因為他們要達成本傑明的需求,就必須讓暈倒的大法師們醒過來。而這些突然遇襲的大法師縱使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也必然知道多裏安王子參與其中,個個看到他就目露兇光。

如果不是有瓦萊娜這個“頂頭上司”幫忙維持局面,多裏安今天只怕不死也殘。

很快,本傑明帶着500名大法師返回了【奇亞娜城】,瓦萊娜本人也在其中。

他一邊步履匆匆地往小廣場走,一邊向大家介紹:“我們要盡可能地讓更多人看到現在正發生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你們在廣場上使用【光之映像】,把王儲殿下轉播給我的畫面公開投射出來,畫面越大越好!”

“除了【奇亞娜城】,領地上還有很多城、鎮、村莊,我們都需要弄成這種屏幕。”

“當然,如果你們能去其他領地上也這麽搞一波,那是最好的了!”

本傑明說這些的時候,很多大法師腦子都還暈乎乎的。等他說完,很多人慢慢從暈厥中完全清醒,便有人開口:“抱歉,本傑明先生,我需要打斷您一下。”

“好的。”本傑明循聲望去,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年法師道:“……我們為什麽要幫你?講道理,你們的領主可是叛軍好吧?”

老年法師說着攤了攤手,旁邊的法師們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他們都很奇怪,多裏安王子為什麽要幫這位領主,而且瓦萊娜大人還表示贊同!

“哈,講道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本傑明駐足轉過身,抱臂笑看着他們,“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但你們想想……一群黑暗法師、一個被複活的‘已故王後’,還有被怨氣附體後明顯變得不正常的‘多洛裏爾宰相大人’——我想沒人會覺得現在正發生的這些是什麽利國利民的好事吧?!”

大法師們無言以對。

本傑明繼續道:“你們如果看到宰相大人現在什麽樣,會更清楚我的意思!所以,走吧,我們這就去看看!”

本傑明說罷,很大方地直接帶大家去了旅行社。那間會議室的面積足夠大,把這500位頂級法師都請進去也基本能裝得下。

于是,大法師們就親眼看到了宰相大人像壁虎一樣四肢着地滿牆攀爬着和女親王打鬥的畫面。

“……好吧。”瓦萊娜首先發話,她的視線依舊盯在牆上,由于一直以來和多洛裏爾還算熟悉,眼前的畫面讓她很受沖擊,“我想……大家應該都需要更多解釋了,我們分配一下城市吧……”

其他大法師這會兒對這項“和叛軍打配合”的任務也沒有任何異議了,大家紛紛認領城鎮,然後立刻進行傳送。

半個小時之內,t無數【光之映像】的投射畫面在領地上各個城、鎮、村落的廣場上被打出來,霎時引來居民們的圍觀。

瓦萊娜作為首席大法師更展現出一種不顧個人前途的大義——她将【光之映像】直接投放到了王城正中央的廣場上,将正發生的一切公開給了王城居民。這無疑會直接動搖王室的根基,但瓦萊娜覺得,這些可怕的事實任何人都不該加以隐瞞。

本傑明原本打算在法師們做好準備後向所有光顧過旅行社的顧客發去消息,告訴他們祝禱可以讓多洛裏爾變得虛弱,但在按下“發送”的前一秒,他又收住了手。

有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變得謹慎,他不得不擔心這種“別有目的”的刻意祝禱達不成同樣的功效。

矛盾再三,他決定寄希望于領民們的本心。

這片領地的美好早已打動過無數人,他相信在這種危機之下,領民們都會發自肺腑地祝願領主大人平安。

是以在這個本該惬意的夏夜裏,各地的廣場都漸漸填滿了人,像赫爾波、艾蕊薩、莉蘭、菲伊這樣小有權力的貴族在驚異之餘,馬上找到受雇于自己的高級法師進行轉播,緊盯着屏幕直冒冷汗:“天啊,領主大人千萬不能出事!”每個人都忍不住這樣驚嘆。

居民們的心都狠狠揪住:“領主大人這麽好的人,一定要沒事啊!”

“上帝會保佑她吧!”

“如果她就這麽死了,我以後可不信上帝了!”

“操,我早不信上帝了,領主大人就是我的神!她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各式各樣的聲音在圍觀人群中此起彼伏,有簡單的祝願,也有吐槽,但無論表述方式有什麽不同,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樣的,都衷心地祈盼這位善良的領主大人可以平安歸來。

密室裏,多洛裏爾感覺不大對勁了。

片刻前他還處于戰力巅峰,現在卻在迅速地衰竭下去,每一次施放魔法都讓他變得疲憊,攻擊力也越來越弱。四名對手原本需要拼盡全力才能抵禦他的攻擊,此時卻只需要随意地揮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将他的法術彈開了。

葉沐四人相視一望,紛紛祭出自己最強力的攻擊法術,開始一輪猛攻!

“領主大人一定要全須全尾地回來!”

“只要領主大人能好好的,我願意再傾家蕩産一次!”

“領主大人長命百歲啊啊啊啊!!!”

密室裏,多洛裏爾在劇痛中捂住胸口,嘔出一口黑血。

“【光明枷鎖】!”西爾維娅憑空幻化出碗口粗的鏈條甩向多洛裏爾,以撒與亞倫也紛紛施放同樣的法術,将多洛裏爾牢牢束縛。

多洛裏爾卻已完全顧不上這些,他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閃避或掙紮,痛苦地栽在地上,渾身痙攣抽搐。

領民們的祈願還未繼續,系統似乎感知到了什麽,搞出了一些頗具氛圍的“儀式感”。

那些原本肉眼不可見的金輝突然而然地變得顯眼,一絲一縷地飛向天際,從地面上仰頭張望,千絲萬縷織成了浩瀚河流。

“哇,那是什麽?!”小孩子們驚叫起來。

成年人張大嘴巴:“這是……神跡嗎?!”

密室裏,宰相大人的狀态迅速惡化。

就像水遇到高溫開始蒸發那樣,多洛裏爾體內發出“嗞——嗞——”的聲響,黑煙從他渾身滲透出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相比剛才目睹“黑化扭曲的宰相滿牆爬”,看着一個大活人冒出黑煙又是另一種驚悚。

本想活捉多洛裏爾的四人猶豫了,倒不是覺得他這副德行就不該被活捉,而是不太确定他這副德行能不能碰,會不會導致感染什麽的。

四個人下手不是,不下手也不是,一時只能圍在四周緊盯着他,同時還要保持距離,場面有點尴尬。

場面僵持了一會兒,以撒的餘光突然掃過不遠處,驀然擡頭:“黑煙沒有被水晶球吸收?”

這話令亞倫也悚然一驚,他擡頭看去,水晶球裏果然空空如也。

西爾維娅聞言也看了一眼水晶球,微微窒息,舉步走過去查看。

亞倫不安地跟過去,西爾維娅凝視着水晶球緩緩踱步,斟酌了半晌,呢喃自語:“這不應該……如此近的距離。”

她眉心緊蹙,一時懷疑是水晶球遭到了黑暗法師們的破壞,但用法術反複檢驗幾次,又并無異樣。

她不禁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多洛裏爾——他仍是那副痛苦的樣子,但冒出的黑煙好像在減少,就像開水在外面放得久了,熱氣逐漸消散殆盡。

西爾維娅一怔,繼而恍悟:“或許那些‘怨念’……并不是被釋放出來了。”

“這是什麽意思?!”亞倫瞠目,指着多洛裏爾說,“這不是肉眼可見嗎?”

“不,我想它們是被消解了。”西爾維娅怔怔的呢喃自語,頓聲半晌,一聲聲笑出來,“怎麽做到的?我不理解!我……我完全不理解,但總之,這太厲害了。”

在西爾維娅不知道的密室之外,無數城鎮的【光之映像】前,衆人驟然爆發出歡呼:

“這個意思是黑暗魔法被打敗了對嗎?”

“領主大人安全了!”

“領主大人萬歲!!!”

向來不怎麽做人的系統在此時變得十分厚道,它毫不吝啬地為大家帶來了歡慶效果,那雲間湧動的金絲波浪之間便炸開煙花,絢爛耀眼。

沸騰的歡呼裏,【光之映像】中突然震響一聲斷喝:“站住!多洛裏爾!”

歡呼聲頓時剎住,方才沉浸于煙花與喜悅的人們再度定睛看去,見到的便是晃動得讓人暈眩的畫面。

——因為收取畫面的裝備在以撒胸前,而他現在正狂奔追擊多洛裏爾。

時間回到半分鐘前。

西爾維娅正在水晶球前驚嘆于這奇妙的結果,亞倫也在那一邊,一時只有以撒與葉沐守在多洛裏爾身邊。

多洛裏爾的狀态始終很慘,雖然黑煙漸漸散盡,但抽搐、痙攣、翻白眼、慘叫等症狀都沒有緩解。因此兩個人雖然都認為自己正緊盯着他,但在潛意識裏還是有意無意地放松了。

于是就在那麽彈指一瞬間,多洛裏爾突然鯉魚打挺地躍了起來,一邊掙脫【光明枷鎖】的束縛一邊飛起一腳踹向葉沐,令她倒向以撒,自己趁機奪路而逃!

如果放在以前,多洛裏爾不可能直接逃離這間密室,但今天西爾維娅用備用出口進入密室,那條路雖然隐秘,但機關相對低級,用過後需要經過較為繁複的修複才能複原,此時過道與樓梯都在那裏,正适合多洛裏爾跑路。

以撒心裏直呼不好。

在密室裏,普通的傳送符是不能使用的,黑暗法師們剛才之所以能用法術離開,本質是因黑暗法術與光明法術之間“有壁”,即便西爾維娅與忒嘉拉必然也竭盡所能地設置了對黑暗法術的防禦,但當對方是與她們實力相當的黑暗法師就很難達成預想中的限制了。

不過對光明法師以及這個世界的其他普通法師,這種限制還是完全有效的。

可一旦離開密室就不一樣了,只要離開這裏,多洛裏爾就可以立刻啓用【傳送符】,從他們眼中消失,到時候他們想再找到這個人,也就無異于大海撈針了。

以撒咬緊牙關,接連施放了幾次控制類法術,但因密室裏道路崎岖,都沒有命中。

直至多洛裏爾跑到樓梯的一半,在連接下一段樓梯的小小平臺上,以撒的法術終于命中!

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平臺,多洛裏爾被法術束縛,跌倒在地,像條毛毛蟲一樣蛄蛹着躲避:“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他此時已完全失去了來自于“怨念”的力量,狀态比被附身前還要虛弱,面對以撒這位滿級光明法師很自然地流露出懼色。

以撒面無表情地探身彎腰,一把拎起他的衣領:“雖然我覺得你很應該遭受一輩子的折磨,但死刑也同樣适合你。宰相大人,等着接受審判吧!”

“不……不!”多洛裏爾眼中的恐慌放大,連連搖着頭,然後,或許是極致的恐懼會帶來最蓬勃的求生欲,他的思路反倒清晰起來,望着以撒道,“殿下,我們談談吧!”

“我跟你這種混蛋沒什麽可談的。”以撒嘲諷地笑了一聲,轉身就要“拎”他下樓。

多洛裏爾道:“是啊是啊,您跟我這種人當然沒什麽可談的。但——尊敬的王儲殿下,您該不會認為您跟着那位‘善t良高尚’的女領主,就有什麽好果子吃吧?”

以撒看笑話似的撇他一眼,舉步前行。

多洛裏爾提高音量:“等她登上王位,你就是她的光輝偉績中唯一的污點!!!”

以撒的腳步一下子頓住,很難說是因為多洛裏爾,又或者可以說是因為多洛裏爾,但只是因為他的話牽出了他心裏一直以來的判斷。

多洛裏爾看着他僵硬的神情,發出恍然大悟的小聲:“哦……看來你早就想過,是嗎?也對,這樣簡單的道理,任何一個貴族都明白,王儲殿下怎麽可能不懂呢!”

“別這樣叫我。”以撒切齒。

他早已厭惡這個稱呼,卻又好像從未像此時一樣厭惡這個稱呼。

多洛裏爾更加嚣張地笑起來:“殿下!您以為甩開這個稱呼,就能割離曾經的一切嗎?別自欺欺人了!”

“住口!”以撒伸手,充滿威脅地将他推到了樓梯邊緣。

多洛裏爾的身體被他推得向外傾斜,後脊冒出冷汗。

這是一個盤旋而下的樓梯,邊緣處沒有扶手,此時他身後便是萬丈深淵,只要以撒松開他的領子,他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多洛裏爾終是有點慌了,幹笑着安撫他的情緒:“冷……冷靜點,以撒先生,聽我慢慢說。”

以撒面色不善地睇着他,好在沒有真的松手。

多洛裏爾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娓娓道來:“您看……我知道這些話您必然不愛聽,但沒有人能逃避現實,不是嗎?如果那位女領主真的登上王位,您覺得您會是什麽身份?女王的丈夫?您明明知道這不可能。”

“您身上流着舊日王族的血,只要有您在她的身邊……甚至只要您還活着,她就必然會深處輿論的漩渦之中。不出事的時候還好,但凡出一點事……哪怕只是她引起了大家一丁點的不滿,人們就會拿您當做攻擊她的刀子。”

“想想看他們會說什麽吧——‘一個和舊日王儲成婚的女王,我就知道她也好不到哪裏去!’‘那個王室可沒有什麽好人,她能看上他,只能是蛇鼠一窩!’”

這兩句陰陽怪氣的話令以撒揪在他領口處的手一緊,多洛裏爾趕忙攥住他的手腕:“別激動!別激動……我只是說這麽個道理,一個您明明清楚的道理!”

“不僅是您,我想女親王殿下和騎士長也都是明白的,這是顯而易見的風險,大家都不是傻子。當然,如果您心存僥幸,那我也理解,畢竟一直以來您在平民之中的風評還不錯。可您要知道,人們總是健忘的,當他們憤怒的時候,您做過的一切善事都可以被輕而易舉地遺忘,但您的血統,沒有任何人可以忘記。”

人們只會記得他們想記得的事情。

當他們憤怒的時候,顯然可以用于攻擊的血統才會是他們想記住的部分。

“所以,殿下,請您理解,我絕不是惡意攻擊您的女友,我只是想說……您覺得對她而言怎麽做比較好呢?日日陷在這種風險和議論中也要保住您嗎?她為什麽要那麽做?難道像她這樣優秀的女士會沒有其他追求者?”

多洛裏爾同情地打量他兩眼,一字一頓地又說:“我恐怕,只要她願意,領地上願意給她做情夫的男人大概能從你們的主城一直排到王城吧?”

“……”以撒想要反駁,可心裏卻認同了多洛裏爾的話。

事實也确實如此:現在在他之外,愛慕葉沐的男人就還有赫爾波、阿謝爾與洛爾坎,這還只是明面上的。

沒有挑明的又還有多少呢?

如果葉沐真的成為女王,這個數字又會翻多少倍?

她想從其中挑出一個跟她合拍且沒有“血統污點”的,沒有任何難度。

——這後者是很容易達成的硬性标準,至于前者,人們自然會迎合她,不用她多說什麽,追求者們就會把自己“修整”成與女王陛下合拍的樣子。

以撒沉默了,多洛裏爾将他的沉默盡收眼底,循循善誘道:“所以,殿下,做個交易吧——您只需要放我走,而作為交換,我會為您置辦一些她找不到的資産,讓您安度餘生。”

“您看,這不難做到吧?我只需要您放我走而已。”多洛裏爾加以強調。

說罷,他滿心期待地緊盯以撒的反應。

但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