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宝乡下来的孩子，撒开腿跑得比三人还快，一下子就冲到前面去了。</p>

周阿公被两位年轻人拉扯着，几乎跑断气，眼看着到了城门下才停下来。</p>

二人扶周阿公在路边的一处茶摊子前坐下，要了四碗茶水歇气。</p>

“你不是说你熟得很吗？”王阿福埋怨道，“怎么带我们来这里？差点被人围住。”</p>

“这些难民是越来越艰难了，”帮闲小哥叹着气说道，“两月前，我带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卖儿卖女的。</p>

朝廷还干涉，那些人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涌出来。”</p>

“客官，你说的那是两月前，”摊主上来掺茶，闻言说道。</p>

“从去年七八月份到现在，朝廷赈济快一年了，上千万人啊，再厚的家底也要被掏空。</p>

听说现在的粥水，更是连米粒都见不到了，那些孩子不卖，也要饿死！”</p>

在座的其他茶客也一起叹气，感叹着这多灾多难的世道。</p>

听说朝廷又在朝鲜跟倭人打仗，消耗的钱粮，海了去了。中原又发生这样大的水灾，乱世人命不如狗啊。</p>

“客官真要买几个丫头小子回家使唤，那边的营地，是再去不得的了，不如去养济院。”旁边一个茶客说。</p>

周阿公本来就要去养济院，没想到，只是到难民营看一眼，就好一场惊吓。</p>

听他说得有道理，忙向他打听情况，谁知那人却闭了口，原来也是一个帮闲的，等着生意上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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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济院？我知道！”周阿公请的帮闲小哥一拍脑袋，“我这就带二位去。”</p>

周阿公见茶摊的帮闲更熟悉情况一些，帮替他付了茶钱，邀请他一起去。</p>

“放心，二位的辛苦费照给。”周阿公说。</p>

茶摊的帮闲见状，自是千肯万肯。</p>

城里的帮闲见自己的辛苦费没有少，也无话可说，周阿公付了茶钱，就要带人进城里去办事。</p>

“不用进城，”茶摊帮闲说道，“难民营里的孤儿多，养济院在小德安门外设了个点，那里收养着好些孩子，咱们去那里就行了。”</p>

城外的养济院，设在一座破旧的道观里，观里住着十几个坤道。</p>

这些女道士，担负起了照顾孩子的责任，官府仅派了一个婆子来看管，基本上处于放手的状态。</p>

幸好周阿公请了茶摊帮闲一起来，他对这里显然很熟悉，与咨客道人打了招呼后，便问三人：“客人是先拜神仙呢？还是直接去后院看孩子？”</p>

都到观里了，哪有不拜神仙的道理？周阿公付了二两银子的香油钱，几人在各处拜了拜，就被咨客领到后院去了。</p>

院子不大，原是道士们的住处，现在被一百多个孩子占据了。</p>

听说有人来领养孩子，住持和官府派来的看守婆子一起迎了出来。</p>

住持三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婆子却是一脸的狠辣，孩子们都怕她。</p>

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挤在半亩不到的院子里嬉闹，一个个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尽管这样，也比在难民营里好多了。</p>

一见婆子出来，都乖乖地站好了，再不敢打闹。</p>

“善人，”住持道长打了个稽首，对周阿公道，“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善人积了天大的功德了。”</p>

“朝廷养这些孩子花费不小，老丈若是领养，少不得要补贴补贴。”婆子却直接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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