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要塞的失控警报像根冰锥,扎在关东军司令部死寂的空气里。</p>
梅津撕碎的“渡鸦”行动草案雪花般飘落,纸片盖不住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p>
“毁灭性清除”四个字在齿缝间碾磨,带着血腥味。</p>
几百里外,白山密营。</p>
段鹏盯着桌上摊开的东西,独眼纹丝不动。</p>
一张揉皱的日文电报纸,是从被打掉的鬼子通讯中继站扒出来的。</p>
不是军报,是封没写完的家书。</p>
落款:关东军参谋部 中佐 小林正男。</p>
信纸右下方,几行字被红铅笔重重圈出来:</p>
“…武田君殉国消息传来,不胜悲恸。阿惠昨日来信,言已确诊身孕。她执意要按旧约,若得男,便取名‘武田胜’,承武田君未竟之志,为帝国…”</p>
段鹏的手指,无意识地碾着信纸边缘,粗糙的触感磨着指腹。</p>
承志?未竟?</p>
他扯了扯嘴角,冰碴子似的冷笑。</p>
武田弘一炸得连块整肉都找不着了,还承个屁志。</p>
“笔迹,”他头也不抬。</p>
“鹰眼”立刻递上一沓泛黄的纸页,都是小林正男过往的批阅文件、私人笔记,字迹工整中带着点刻板的拘谨。</p>
“能仿。七分像。”</p>
影子无声地递过来个扁平的檀木盒子。</p>
打开,里面是十几片压得薄如蝉翼、边缘微微卷曲的干枯樱花花瓣,颜色褪成一种脆弱的浅粉,像凝固的血被水冲淡了。</p>
这是去年春天,从大连港截获的、准备运回日本“慰藉侨民”的标本。</p>
段鹏拈起一片花瓣,指尖冰凉。</p>
花瓣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p>
他拿起桌上那封没写完的家书,又看看旁边小林正男的字迹样本。</p>
独眼里寒光流转,像冰河下的暗涌。</p>
“给他写完。”</p>
段鹏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钉子,“用他的笔,写绝命书。”</p>
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p>
鹰眼伏在案前,屏住呼吸。</p>
他左手边摊着小林正男的字迹样本,右手捏着一支特制的细尖钢笔,笔尖蘸着调制过的、接近小林常用墨水颜色的液体。</p>
他下笔极慢,每一划都带着千钧重量,在粗糙的信纸上艰难推进。</p>
不是模仿,是重现。</p>
小林正男写字时轻微的顿挫,收笔时那不易察觉的上挑,对“帝国”、“武运”等词下意识的加重…</p>
鹰眼的手稳得像手术刀,将小林正男的魂,一丝丝从旧纸里抠出来,灌进这封新的绝命书里。</p>
信不长,字字泣血:</p>
“父亲大人亲启:”</p>
“不孝男正男,诀别在即。满洲战局危殆,敌焰滔天,儿身为帝国军人,唯有玉碎以报皇恩。武田君英灵不远,儿当紧随其后,于九段坂樱花树下再会。”</p>
“阿惠有孕,闻之喜极而泣。然儿已无归期。若得男,取名‘武田胜’之约,恳请父亲大人…代为作罢。”</p>
笔锋在此猛地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团深色,如同凝固的血泪。</p>
“胜败荣辱,终归尘土。请转告阿惠与未出世的孩子…”</p>
鹰眼的手悬停片刻,吸满墨水的笔尖微微颤抖。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冷硬如铁,落笔写下最后一句:</p>
“樱花之美,不在枝头怒放,而在凋零飘落,归于大地之时。”</p>
“勿念。 不孝男 正男 绝笔”</p>
最后一个字落下,鹰眼像被抽干了力气,额头渗出细密冷汗。</p>
他小心地吹干墨迹,将信纸折好。</p>
段鹏拿起那片最完整、颜色最浅的干枯樱花,轻轻夹在信纸折痕里。</p>
花瓣脆弱,仿佛呼吸重一点就会粉碎。</p>
“送它…回家。”</p>
段鹏把信递给影子。</p>
影子接过,塞进一个不起眼的旧式公文封,封口处盖上伪造的关东军军邮验讫章。</p>
动作无声,却带着送葬般的肃杀。</p>
日本,京都。</p>
初冬的雨,细密冰冷,敲打着格子窗。</p>
武田弘一的宅邸,佛堂里檀香的味道浓得化不开。</p>
武田的妻子,武田美惠子,一身黑色留袖和服,跪坐在丈夫的灵位前。</p>
灵位旁,挂着一面崭新的、刺眼的旭日旗,下面一行墨字:“武运长久”。</p>
旗子旁边,供着一个白瓷碟,里面是几片早已干枯发黑的樱花残瓣——</p>
那是武田出征前,从庭院里摘下,说要“凯旋时共赏”的。</p>
美惠子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双手合十,指尖冰凉。</p>
空洞的眼神望着丈夫的灵位,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枯潭。</p>
门外传来女仆小心翼翼的声音:“夫人…有…有您的信…军邮来的…”</p>
美惠子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p>
军邮?这个时候?</p>
她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玄关。</p>
女仆低着头,捧着一个湿漉漉的旧公文封,信封一角被雨水浸透,微微发皱。</p>
她接过信。信封上熟悉的军邮印章和“小林正男”的落款,像针一样刺进眼里。</p>
小林君…丈夫生前最器重的后辈…他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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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子指尖发冷,撕开封口的手指有些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