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二郎“铁棺”的咆哮还在“饿狼”巢穴里回荡。</p>
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p>
几百里外，长白山支脉深处，一处隐秘的山洞。</p>
潮湿，阴冷。</p>
岩壁渗着水珠，滴答，滴答，砸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p>
三盏马灯挂在岩壁钉子上，昏黄的光勉强撑开一小片黑暗，映照着洞中弥漫的紧张气息，浓得化不开。</p>
三台军用电台，像三个垂死挣扎的病人，并排摆在粗糙的石台上。</p>
指示灯疯狂闪烁！</p>
嗞啦——嗞啦——！</p>
刺耳的电流杂音和不同频道的呼救声，如同三把钝锯，同时切割着狭窄山洞里的空气！</p>
“洞幺！洞幺！‘幽灵’呼叫！伤员五人！两人重伤！失血！急需‘青囊’！坐标n45.3 e129.1！重复！急需‘青囊’！”</p>
第一个电台的呼叫声嘶力竭，夹杂着远处隐约的枪炮和痛苦的呻吟。</p>
“洞幺！‘雪狼’报告！日军咬上来了！至少一个加强中队！带重武器！在桦树沟！我们被黏住了！请求指引脱困路线！快！”</p>
第二个频道的声音急促如鼓点，背景是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和日语叫喊。</p>
“洞幺！‘寒锋’呼叫！目标安全！但退路被锁死了！鬼子侦察机像苍蝇！低空盘旋！密林边缘！坐标n44.8 e128.7！请求下一步指令！重复！空中封锁！”</p>
第三个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还有头顶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飞机引擎低吼。</p>
呼救！</p>
求救！</p>
告急！</p>
三个方向！</p>
三支陷入绝境的小队！</p>
三条亟待拯救的生命线，像三条绞索，同时套在段鹏的脖子上，猛地收紧！</p>
压力！</p>
山岳般的压力轰然砸下！</p>
山洞里几个年轻的报务员脸色煞白，手指僵在电键上，额头的冷汗混着岩壁滴下的水珠往下淌。目光齐刷刷投向洞内深处那个唯一的身影。</p>
段鹏背对着洞口的光，面朝粗糙的岩壁。</p>
岩壁上，钉着三张巨大的、覆盖不同区域的地形图。</p>
一张标注着“幽灵”撤离路线和伤员点。</p>
一张是“雪狼”被围的桦树沟及周边山势。</p>
一张是“寒锋”受困的密林与空中侦察覆盖区域。</p>
昏黄的马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摇晃的阴影。</p>
他像一尊沉默的礁石。</p>
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和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着体内翻江倒海的风暴。</p>
嘴角，一道细细的血线无声无息地渗了出来。那是心神剧烈激荡下，牙关咬破内唇的结果，带着铁锈味的腥咸在口中弥漫。</p>
他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p>
动作带着一股狠劲！</p>
再抬头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疲惫、焦虑、压力，都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封般的锐利取代！</p>
时间！分秒必争！</p>
“报务一！接‘青囊’！”段鹏的声音像冰锥凿开冻土，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命令！‘青囊’医疗组！立刻！全速！赶赴坐标n45.3 e129.1！接应‘幽灵’伤员！携带所有急救血浆和手术器械！告诉他们，‘幽灵’在流血！给我用命！把弟兄们抢回来！”</p>
“是！”</p>
报务一手指如飞，电键敲击声带着决死的急促！</p>
“报务二！接‘雪狼’！”</p>
段鹏的目光钉死在第二张地图上，桦树沟的地形在脑中急速推演，“听着！‘雪狼’！放弃原定西撤路线！那是口袋！鬼子等着你们钻！”</p>
他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山坳标记：“看见‘野狐岭’这个豁口没有？给我往这冲！别怕陡！冲过去！”</p>
紧接着，语速快得如同扫射：“报务三！立刻联系‘老林子’游击队！命令他们！不惜代价！半小时内！给我在日军第7号野战仓库方向闹出最大动静！放火！打枪！动静越大越好！把咬住‘雪狼’的鬼子主力！给我引过去！告诉他们！这是死命令！完不成！提头来见！”</p>
“是！”</p>
“明白！”</p>
两个报务员同时应声，电台嗞啦声瞬间变得狂暴！</p>
“报务一！再发！”</p>
段鹏猛地转向第三张地图，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片代表密林的绿色区域和象征侦察机航线的红色虚线，“‘寒锋’！目标安全第一！立刻！就地！化整为零！”</p>
他手指用力点着地图上密林的几个核心节点：“以杨将军为中心！三人一组！分散！钻林子最密的地方！像水渗进沙子！给我消失！”</p>
“鬼子的侦察机不是眼瞎吗？让它看！看个够！通知各组！利用溪流！利用倒木阴影！利用一切天然掩护！彻底静默！无线电关机！按预定‘水滴’方案！各自向备用集结点‘黑石峪’渗透！记住！活着！是唯一任务！”</p>
“明白！‘寒锋’收到！”报务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p>
一道道带着段鹏意志、关乎生死的电波，如同无形的生命线，穿透山洞的黑暗和群山的阻隔，射向三个不同的、充满杀机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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