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罰啦(2 / 2)

安連奚又不說話了。

恰在這時,耳垂也被親了一下。

一觸即離。

安連奚捂住耳朵,薛時野臉上絲毫看不出什麽異樣,甚至十分正色的樣子,牽着他往前走了幾步,“既然來了,就陪我一起祭奠母後吧。”

聞言,安連奚也不計較這些了,整個大殿中煙霧缭繞,他忍着那股被煙熏的不适,朝四下掃去。

及至此時,他的視線落到了薛時野拉着他走向的正前方,那裏擺着沈皇後的牌位。

“母後,這就是孩兒的王妃。”

薛時野對着牌位說了一句,語氣舒緩,卻又格外認真。

安連奚也正想和沈皇後打聲招呼,卻聽薛時野又道:“是孩兒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此言一出,安連奚呼吸凝滞,驀地轉頭去看薛時野。

薛時野似有所覺,深色的目光對準他,眼底全是安連奚的身影,仿佛只容得下他一個,再也裝不住其他。

安連奚愣愣的,聽他道:“小乖,和母後問好。”

順着他的話,安連奚無意識地對着牌位出言喊了一聲:“母後。”

腦子裏卻依舊在回響着剛才薛時野的那句。

‘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他是薛時野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光是想到這句話,心頭像是過電一般,直流向四肢百骸,心髒似都有瞬間的麻痹。緊接着,是不可遏制的悸動。

薛時野後面又和沈皇後說了什麽,安連奚已經聽不清了,耳朵裏全是鼓噪的心跳聲。

好快,快到心髒似乎都要承受不了那負荷一般。

安連奚不禁捂了捂心口,鼻子裏全是紙錢香燭的氣息,有點悶了。

然而不等安連奚深呼吸調節一下,下一刻就別抱了起來。

薛時野将他抱在懷中便大步往外走,速度之快叫安連奚反應不及。

直到他開口時,已經到了殿外,安連奚拍了拍他,提醒道:“不是還要祭拜嗎?”

薛時野道:“已經好了。”

紙錢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且往日他也不會在栖鳳宮待上一天一夜。再者,之後明康帝應該也會過來,以前對方都會在他離開後在這裏留宿一整晚。

安連奚往那漆黑的殿門看了眼,“這麽快?”

薛時野輕輕‘嗯’了聲,問他:“還有沒有不舒服?”

原本他不想把人帶過來也是因為這個。

連花香過于濃郁都會心口悶,怎麽聞得了那些紙錢香燭的氣息。

安連奚沒想薛時野竟看出來了,往他懷裏靠了靠,長長呼出口氣,“已經好了。”

薛時野:“嗯。”

他抱着人往外走,接着就看到了還守在外面的張總管一行人,目光在後者身上停留了一秒。

張總管渾身一震,腦子一轉便知王爺怕是猜到王妃為什麽會過來的原因了,為自己默哀了幾秒。

不過也并未有多後悔,總歸效果是立竿見影——王妃一進去,王爺就出來了。不必向以前那般待上大半天,及至宮中下鑰才回府。

如此,就算因此受罰又有什麽關系。

但讓張總管十分意外的是,當夜王爺的賞賜就送到了他房間。

張總管如何感嘆這都是後話了,眼下他正戰戰兢兢地跟在兩位主子身後。

薛時野祭拜完了,也不在宮裏多待,抱着人就乘坐馬車回岐王府。

而這一舉動,正好也叫安連華的心思落了空。

安連華正打算把安連奚在宮內的消息告知六皇子,好在對方面前體現出一點自己的價值。否則一旦喪失了利用價值,六皇子對他失了興趣,安連華也不知自己未來的下場會是什麽。

他已經看見了六皇子不為人知的一面,若是再讓六皇子厭棄,事後說不得要被封口。

某種程度上,安連華猜中了薛雲欽的心思。

然當他把消息告知對方時,薛雲欽只是似笑非笑看向他,“連華怕是不知,現在三皇兄應該已經帶三皇嫂回了岐王府。”

安連華聞言臉色一白。

安連奚回去了。

這麽說,他這一次的消息可以說是完全無用。安連華眼睫不斷顫抖,不敢想象六皇子會怎麽對他,眼前全是當初腿傷時的一幕幕,他的腿可是跛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全。

好半晌,薛雲欽欣賞夠了安連華害怕的表情,這才溫聲問道:“連華今日不是帶着安侍郎一起進宮的嗎,怎不讓安侍郎一塊進來。”

安連華本來是想提前過來和薛雲欽彙報消息,順便等着之後再說自己帶父親來見他的事。沒想到自己的消息無用,不過聽六皇子這麽說還是願意見他父親的,這讓安連華不禁松了口氣。

“是,”安連華定了定心神,“我這就去叫父親進來。”

薛雲欽擡了擡下颚,“去吧。”

安守義入殿後,薛雲欽讓人給他倒茶,态度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這極大的安了安守義的心,同時也對岐王的态度沒那麽在意了。

全程安守義只顧着和六皇子閑談,卻是絲毫未注意到安連華的異樣。

從頭到尾,安連華都沒敢插上一句嘴。

心裏似是燎了一把火,燙得他一陣一陣心悸。

看來,他得快點找個時間,讓六皇子把安連奚弄上手。

到那時,六皇子定然會對他刮目相看。

且……

岐王還會看得上一個身子殘破的王妃嗎?

雖不知六皇子究竟是什麽打算,但不妨礙安連華想讓安連奚身敗名裂。即便六皇子沒那個意思,他也可以再做謀劃。

當然,六皇子沒有那個意思最好,他也能夠盡力籠絡住對方。

至于抓住安連奚之後的事,稍微麻煩一些也未嘗不可。

安連奚感覺後背有些發涼,此時他躺在薛時野懷裏,還在思索着等回去,他該怎麽給薛時野過生辰。

要不然……學媽媽那樣,給他煮一碗長壽面吧。

脊背的涼意直竄頭頂,安連奚:“薛時野。”

薛時野低着眼看他,目光略有些散漫。對方從上車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現在終于想起自己的存在了,聞言便緩聲開口:“怎麽了?”

安連奚抓着他的衣襟,“我冷。”

頓了下,薛時野又把人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完全将他包裹起來,安連奚整個都嵌進了他懷中,但眼神還是渙散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薛時野不禁好笑。

明明之前還對着他哭鼻子,那麽會撒嬌,還那麽會……

心疼他。

薛時野低低嘆了聲,在他耳邊道:“你就是生來克我的。”

安連奚覺得暖和了,後背的那股涼意也慢慢散了,也終于緩過神。耳畔傳入的聲線沉沉的,還帶了絲微啞,讓他不自覺想到了栖鳳宮中對方說的那句話。

耳廓肉眼可見地泛起薄紅,安連奚掀起眼睑睇他,“我哪有。”就知道亂說。

他都沒做什麽,怎麽就克他了。

薛時野輕笑,“有。”

安連奚剛要反駁,耳朵就被人輕輕捏了下,他立馬伸手去捂,又羞又惱,“不許摸我。”

薛時野:“恐怕做不到。”

安連奚當即就要往馬車裏滾去,結果還是不出意外被薛時野撈了回來,“你說過要聽我的!”

薛時野十分無賴,“這個不行。”

安連奚:“大騙子!”

薛時野承認:“我是大騙子。”

安連奚說不過他了,捂着耳朵轉了個身,背對着薛時野,但還是被人牢牢抱在懷裏。

馬車一路行回了岐王府,安連奚還沒下車就已經開始喊人了,“溫木!溫木你來扶我!”

薛時野又一次被抛下,只得跟在王妃身後朝府裏走,姿态不可謂不卑微。

誰曾見過這個樣子的王爺啊,張總管是沒見過,實在忍不住頻頻偷觑過去。

薛時野頓了下,目光朝後方掃去。

張總管身形微僵,不敢多看了。

這一次不是在皇宮,安連奚不等薛時野跟上,帶着溫木就快步朝卧房走去,直到薛時野跟過來時,房門正巧轟然關上。

‘嘭’的一聲,薛時野被關在外面。

這一幕看呆了所有在西苑的下人們,只覺眼前的場面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王爺被關在門外,這是他們意料之外的。

但王爺是被王妃關在門外的,完全不會讓人覺得驚訝。

薛時野倒是稍微有些詫異。

真生氣了?

他擡指,在門上輕扣了下。

安連奚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了出來,“你不準進來。”

薛時野頓了頓,“為何?”

安連奚:“說不準就不準,這你也不聽我的嗎?”

薛時野沉默一瞬,“聽。”

接着,薛時野便去了書房。

衆下人紛紛垂首,只當自己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聽到。

安連奚聽着外面的動靜,問溫木:“走了嗎?”

溫木看了眼自家少爺貼在門縫邊的舉動,有些好奇,“少爺,你為什麽要把王爺關在外面啊?”

安連奚頭也沒回地‘噓’了一聲,“稍後再告訴你。”

溫木老實點頭,也跟着伸長脖子,試圖分辨外面的動靜,“應該走了。”

安連奚打開了一條門縫,确定外面真的沒有薛時野的身影後松了口氣,“那你在這裏,把門關起來,薛時野要是過來你就說我睡下了。”

溫木愣了愣,“哦……好。”

他看見安連奚打開房門出去的舉動,忙又問了一句:“那少爺你去哪?”

安連奚:“之後你就知道了,記住,不許薛時野進屋,說我不讓他進的。”

溫木把他說的記下來,“好。”

對于自家少爺直呼岐王名諱他已經習慣了,同時又一次刷新了對岐王寵自家少爺的程度。

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安連奚離開房間後就讓下人帶着他去了西苑的小廚房。

此刻小廚房裏衆人正在準備兩位主子的膳食,看到安連奚出現全都一驚,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齊齊行禮道:“參見王妃。”

安連奚看了眼小廚房,“無需多禮。”

小廚房裏的這些下人們哪裏這麽近距離接觸過王妃啊,不過衆人都從西苑的那些同伴口中聽說了這位的脾性。

是個溫柔體貼的性格,且十分為他們這些下人考慮,然而這些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此刻面對本人一衆人還是不免有些僵硬,只怕怠慢了這位。

小廚房的大廚是個身材略顯壯實的中年男人,上前小心詢問:“王妃過來是有什麽要吩咐的嗎?”他沒多說什麽不該說的,在王府這種地方當差,謹言慎行基本是每個人都要爛熟于心的。

安連奚點點頭,看着大廚。

大廚心中一個激靈,頗有些不知所措。心裏轉了幾個來回,忖度道:該不會王妃不喜歡他做的菜,要把他趕走吧。

思及此,大廚恨不得當場跪下。

結果只聞身前那道溫和的聲線徐徐響起,“你能教我和面嗎?”

大廚猛地一滞,下跪的動作僵在原地。忽然就忘了規矩,直接迎上了面前人的目光。

其他人也都紛紛豎起耳朵。

王妃居然要學和面!

安連奚面對大廚不可置信的目光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會和面,但是想做一碗長壽面。”

大廚聞言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他也算這府裏的老人了,今日是王爺的生辰,王妃要做長壽面。

大廚思索間,只聽眼前這位長得跟天仙一樣,且十分客氣禮貌的王妃又一次詢問,“可以嗎?”

“可以!王妃放心,包在小人身上!”

安連奚彎起眼:“謝謝。”

大廚一呆,其他下人也是一怔,心說王妃還真是溫柔,對待他們這些下人都這麽認真。

一時之間,大廚教徒弟的熱血高漲,恨不得當場表演一段,好讓王妃煮出做好吃的長壽面。

安連奚在廚房裏搗騰了半天,中途還不忘弄了個小面巾把口鼻捂上,免得面粉被吸進去難受,還想着要快一點,不然薛時野就要回去找他了。

薛時野确實過來找人了,只是想提醒安連奚用膳。

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裏,溫木支支吾吾道:“王、王爺,少爺睡下了。”

薛時野挑眉,“是嗎?”

溫木不敢吱聲了,有些不敢欺瞞這位。

薛時野沒有繼續留在這裏,而是召來了暗衛。

須臾,薛時野的身影出現在小廚房外,守候在外偷看王妃和面的下人們見王爺現身,瞬間噤若寒蟬。

薛時野視線循着小廚房裏面看去,瞥見了廚房內忙碌的那道身影,眸光一凝,心間悸動,似有什麽即将破土而出。

廚房內,大廚十分滿意地看着安連奚,“第一次和面就成功了,王妃可真有天賦。”

安連奚擡眼去看大廚,清澈的眼底似盛着光,被誇得很開心,“是嗎?”

大廚正要應聲,驟然看到了小廚房外的身影,接着一頓。

安連奚看着突然愣住的大廚,跟着往外面看過去,正好就對上了薛時野朝他望來的目光。

熾熱的眼神中像是藏着火星子。

薛時野怎麽過來了!

安連奚頓時有些慌亂,大廚悄然往後門走去,退出了小廚房。

薛時野緩步往裏走來。

安連奚呆呆看着他。

薛時野走近,擡指在他額上輕輕一點,将上面沾到的粉末拂去,輕聲問:“不是睡下了?”

安連奚臉熱了熱,“你怎麽過來了啊。”溫木真不靠譜。

薛時野看着案板上和好的面,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好似頃刻間就被什麽東西盈滿,裝進了一個叫安連奚的小人。

“你也騙我。”

薛時野的嗓音低低的。

安連奚無法反駁,睫羽亂顫,不敢和他對視。

偏薛時野還微微低着頭,幾近仰視地望着他,“騙我了,對嗎?”

安連奚頓了頓:“嗯……”

薛時野:“小乖騙人。”

安連奚不說話了。

薛時野輕笑一聲,“騙人,要挨罰了。”

安連奚想說什麽,為自己辯駁一句。

下一瞬,面巾被揭開。

溫熱柔軟唇便覆蓋了上來。

騙人!這是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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