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挨罰啦
安連奚看着不遠處的安連華和安守義,眉頭就下意識皺了起來,不是很想見到這兩個人,或者說根本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糾葛。
最近這些日子安守義頻頻向岐王府遞交拜帖,無一不被打回,可除了第一次外,其他的安連奚都無從得知。
安守義卻不知內情,只當他這個兒子攀上了高枝,心大了。心中不免暗想:原來再是軟弱的人也會有硬氣的時候,或者說從當初的逃婚開始就已初見端倪。
然而,這也愈發讓安守義對安連奚看不上眼,不過是當了個王妃就這般沉不住氣。即便外界傳言岐王疼寵之是真,但皇家無情,他又能風光幾時。
所以安守義在看見安連奚後黑沉着臉,并不給予好臉色。
安連奚簡單同二人颔了颔首,抿了下唇,“弟弟,父親。”
見他開口,安守義的神情稍霁,只是微微擡了擡下巴,安連華見狀卻是繼續接道:“哥哥已經很久沒回家了,父親和我都很想你。”
安連奚還未開口,安連華帶着試探性地又說了一句:“最近父親每日都往岐王府遞拜帖,哥哥收到了嗎?”
聞言,安連奚怔了下,他不知道這件事,不過……“收到了,有什麽事嗎?”
他态度冷冷淡淡,叫安連華滞了滞。他此言本是想說給父親聽,好叫對方看清他們兄弟二人的不同,不承想安連奚居然真的應了下來。
安連華心裏有些憤恨,一時沒能再次開口。而站在一旁的安守義則是狠狠一皺眉,看向安連奚的目光愈發不喜,“既然收到了,為何不來見為父,是、”
深知王爺對安守義不喜,且同樣看過只見影衛調查來的意料的張總管聽得直皺眉,不等他說完就已打斷道:“安侍郎,失言了。”
及至此時,安守義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安連奚身後的張總管,這位是岐王府的大總管,在外還是有些臉面的,他的神情當即一變,“張、張總管啊。”
同時,安守義不禁多想。
張總管竟然跟在安連奚後面,一時之間他心念電轉。
傳言果然是真的?竟都寵都這個份上了……
即使天家無情,但受寵卻是真真切切的,先前安守義還能自己糊弄自己,可此刻忽地有些不确定起來,心底也隐隐不安。
張總管那張面白無須的臉上顯出個不冷不淡的笑,“喲,多虧您還認得出老奴這張老臉。”
安守義勉強穩住心緒,重新組織起語言:“方才沒注意,張總管,還有、王妃這是準備去哪?”
按理來說,他現在見了安連奚是需要行禮的,方才是他大意,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而安連華則是對張總管不屑一顧,一個閹人罷了。
張總管冷冷別過臉,轉向安連奚時笑容別提有多明媚了,“王妃,這邊,前些日子聽聞高公公說宮裏還有一處園子裏的花都開了,稍後咱們遠遠看一眼。”
他還記得王妃上回被滿院子的桂花熏得胸悶的事。
安連奚全程都未插上話,對安守義的兩幅面孔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同時對張總管的體貼感覺到心間一暖,“好。”
張總管連忙在前引路,一行人從安守義父子兩面前浩浩蕩蕩走過。
安守義心裏七上八下的,張總管對安連奚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得他更加不安起來。
在他身側,安連華盯着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下一秒,口腔中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牙龈居然真的被他咬出了血來。
安守義正心中忐忑,還想找二兒子出出主意,後者在六皇子那裏說得上話,只要對方是真的看中自己二兒子也算給了他些許底氣。
不料安守義剛轉過頭,就被自己二兒子臉上不同于以往的陰郁表情吓得一愣。
這是他的二兒子嗎?往日裏總是溫柔軟和的二兒子怎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安守義愣了愣,才喊了聲:“……連華?”
聽見他聲音的安連華這才稍稍回過神來,臉上的沉郁盡去,對着安守義柔柔一笑,“父親,我們去找六皇子吧。”
安守義原本還想問什麽,待反應過來安連華說的話後神情明顯又輕快了起來,“好好好,為父陪你去見六皇子,也好謝過六皇子對你這段時間的關照。”
自安連華從南境回來後,安守義還在納悶六皇子怎不來安府了,現下聽聞這話已是徹底打消了顧慮,更別提現在還是他穩定心緒的要緊時候。
大兒子眼看是已經和他離了心,不過安守義本也不指望他,現在只要幫着二兒子籠絡好了六皇子即可——在安守義看來,六皇子才更有可能即位。
這般想着,安守義也便将安連奚抛在了腦後。
左右他時至今日還是沒有親眼所見,一時之間,他竟也未曾想去問一問二兒子。
不過安連華即使是聽見安守義這麽問,他也不會真的把實情告知對方。
父親只需要知道自己全方位勝過安連奚那個沒用的家夥就行了。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之前那麽懦弱,被他踩得擡不起頭的一個人,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對他甩臉色。
安連奚沒走出多遠就打了幾個噴嚏,把在前帶路的張總管吓了一跳,“王妃這是怎麽了?”該不會又吹着了吧。
一直跟随在側的溫木也連忙上前攙扶,“少爺。”
安連奚搖搖頭:“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溫木仔細觀他神色,确定真的沒事後小聲道:“少爺好厲害。”
安連奚側頭。
溫木:“方才老爺和二公子那樣……”而且他一直待在少爺身邊,是可以确定少爺其實不知道後面老爺還送了拜帖過來。
然而少爺方才卻那樣說,擺明了在給對方難堪。
溫木那是看得心潮起伏。
安連奚也小聲和他道:“他們讨厭。”
頓了下,他補充:“溫木你也不要理他們。”他擔心溫木會不小心卷進劇情裏。
以現下安連華多次和他産生摩擦來看,安連華倘若真的要報複,溫木還是離他們遠一點比較好。
溫木點點頭:“不用少爺說,溫木也不會理他們。”
以前他們是寄人籬下,不得不仰仗着那些人的鼻息過活,如今少爺都離開了安府,自然不用再看他們臉色。
何況少爺現在還有王爺做靠山。
只不過這個靠山有些可怕,但是溫木看得出來,王爺對少爺的珍視。
上一回西臨園水榭中的那一幕溫木雖然覺得岐王更加可怕了,可對方那是因為少爺,所以溫木自然而然便接受了這一點。
甚至在後來少爺問起當時的情況時,還有些許隐瞞。
岐王固然可怕,但只要是對少爺好的,溫木都能夠接受。
安連奚對此亦沒太糾結。
薛時野是什麽樣的人,他最是了解的。
只是今日到底有些不同,再走出一段,安連奚問張總管,“今天是母後的祭日,王爺稍後是不是要去祭拜?”
張總管停頓一瞬才道:“每年陛下都會在今日為娘娘舉行祭祀,不過王爺是單獨在栖鳳宮祭拜。”那是沈皇後生前的寝宮。
即便後來明康帝重新封後,栖鳳宮也再無人進去居住過。
歷代皇後都居于栖鳳宮,而明康帝此舉無異于在向衆人宣告,他的妻子此生唯沈皇後一人。
旁人怎麽看無從得知,但此舉并未感動到他們王爺,張總管不變多說。
“是嗎……”安連奚低了低眼。
張總管透露:“每年這個時候,王爺就會在栖鳳宮待上一整日。”
安連奚忽然偏頭望向張總管,“那他讓你帶我四處走走?”
張總管默然看他。
無需過多的言語,安連奚明白了,“我要去栖鳳宮。”
說什麽去見陛下,原來是在騙他。
這個大騙子!
張總管遲疑了,“王妃,這……”
王爺有令,讓他帶着王妃四處走走,可眼下這個任務怕是完成不了了。
安連奚也不看他,轉而去問別的宮人,讓其帶路。
張總管在原地站了站,看着安連奚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故意告知王妃這點的,不過好在王妃也是個心疼人的。
收斂好思緒,張總管大步追了上去。
待在王爺身邊那麽多年,張總管也算看着對方長大。
如今對方心結難消,他怎麽會不着急,只是苦于找不到辦法罷了。
現在消解對方心結的契機就在這裏,張總管只有慶幸,還有點欣慰。
如此,娘娘也能夠安心了。
安連奚跟着引路的宮人往走到了栖鳳宮外,還未入內,就被兩名身着黑衣的帶刀侍衛攔了下來。
“什麽人。”冰冷的聲線隐含一絲肅殺之意,兩人皆是蒙面。
安連奚怔了怔。
張總管趕忙上前,“兩位,這是我們王妃,是來找王爺的。”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放下了刀,重又站回了原處,也不和他們多說。
張總管道:“王妃,進去吧。”
安連奚這才往栖鳳宮內走去,“剛才兩個……是什麽人?”看着好兇啊。
張總管:“是陛下派來看守栖鳳宮的。”那兩人皆是出身暗衛,只為明康帝效力,因為看守栖鳳宮的原因,從暗轉到了明處。
不過作風上還是保留了暗衛的習慣,對所有人都是這副态度,不會因你的身份而有半點寬待。
安連奚聽完了張總管的解釋,心裏不禁感嘆。
這麽說來,明康帝真的愛慘了沈皇後。
連對方生前居住的寝宮都要派暗衛把守。
又往前行了一段,張總管倏然止步。
其他宮人則同時停下。
安連奚看了眼張總管。
張總管:“王妃,之後您自己去找王爺吧,奴才們就不進去了。”
安連奚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好。”
話落,他便繼續往裏走去。
溫木想跟上,接着就被張總管拽住了手臂。
“張總管?”溫木瞥了眼少爺的背影,擰了擰眉。
張總管低聲告誡:“這裏不是我們能進的。”何況……這種時候,誰進去誰倒黴。
不過王妃就不一樣了。
溫木只能悻悻作罷,接着繼續看向安連奚離開的方向。
偌大的殿宇殿門大開,恢宏中透着絲絲陰涼,敞開的殿門內只能看到漆黑一片,讓人只覺莫名的危險。仿佛裏面有巨獸蟄伏在內,只等着吞噬不慎闖入之人。
無端叫人心驚。
安連奚也有些害怕,但想到薛時野在裏面,他也就漸漸鎮定下來,擡步朝殿內走去。
随着他慢慢往裏靠近,先是一股淡淡的青煙氣息鑽入鼻尖,安連奚忍不住皺起眉。再往裏,隐約可見絲絲搖曳的燭火亮光,在這漆黑一片的大殿中尤為醒目。
蠟燭圍了一圈。
先前他聞到的原來是蠟燭的味道,再走近些,一團火光映入眼簾。
安連奚看過去,熟悉的身影正被火光包圍着,似乎要與那些烈焰融為一體,原本的深色衣服上被映照出一片火紅的顏色。極致的顏色透出極致壓抑,好像下一刻那人也會随着火光的燃盡消失。
他禁不住唇瓣張合,輕聲喚出了那個名字,“薛時野……”
話落的剎那,被火光映着的身影微側過身,露出了那張仿若雕刻般的面龐,那人的眼神中光彩仿若寂滅一般,毫無生氣。
只是當他擡起眸的剎那,神采一點點燃起。
薛時野看着走入殿中的身影,看着後者擡起腳緩步朝他靠近,心髒随着對方的動作而跳動,一點一點,逐漸激烈、沸騰。
安連奚看清薛時野的神情後,想也不想就朝他跑了過來,“薛時野。”
他猛地撲入了薛時野的懷裏,随着那讓他安心的氣息拂面,整顆心也随之安定下來。
這一瞬,安連奚有很多話想說,更想大聲質問對方。
倘若不是他多問了張總管一聲,對方是不是要獨自一人祭拜,然後默默承受。
怎麽可以這樣……
“薛時野。”安連奚喊他。
聲音似乎都在發着顫。
“你怎麽來了?”
薛時野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
為什麽要來?
眼前的一切無比真實,薛時野指節微微蜷了蜷,似在确認一般,緩緩的,觸碰到了對方的腰際。
紙錢随着他的動作落下,最終掉在他們交疊到一處的衣衫上。
安連奚說:“我來找你。”
眼睛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
明明那麽難過,為什麽不肯告訴他。
薛時野聽出他話裏的委屈,握着他腰的手緊了緊,而後松開,擡起覆在他臉上,“不哭。”
他不說還好,一說,安連奚就忍不住落淚,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往下落,有種被抛棄的感覺。
薛時野心髒倏然一悸,傳來陣陣絞痛感。
安連奚看着他,視野有些朦胧,他望着漸漸模糊的身影,忍着哽咽道:“我就要哭。”
薛時野:“不要哭。”
他才不是為自己哭的。
安連奚是在為他哭的。
有人曾經說說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但安連奚認為,眼淚其實才是最值錢的,它承載着每個人無數內心無法宣洩的欲/望。
有時候大哭一場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那些已經把眼淚流幹的人呢。
安連奚最終還是禁不住說了一句,“為什麽……”
薛時野再也按捺不住,把人撈入了懷中,“對不起。”
不等安連奚開口,薛時野帶着沙啞的嗓音已然繼續說道:“對不起。”
又是一聲:“對不起。”
接連不斷的道歉。
薛時野親吻他的額頭。
“對不起。”薛時野聲音低低的,知曉他這是清楚了,于是解釋道:“我本是想祭拜完就去找你,帶你回家。”
安連奚一頓,“可是……”張總管明明說每年這日薛時野都會獨自在栖鳳宮待一天。
薛時野說:“我不是答應你,會快點去找你。”
安連奚悶聲道:“可你也騙我了。”
薛時野沒說話。
安連奚眼睛紅紅的,燭火的映襯下,顯得無法清透,氤氲着的水汽都顯得又為動人。
他低着頭,十分落寞的樣子。
薛時野心髒一痛。
下一瞬,安連奚只覺眼前的人微微往下躬了躬身子,原本低垂的視野中,再次出現了薛時野的臉,然後慢慢放大。
臉上落下的淚珠被一顆顆溫柔地吻去。
“沒有騙。”
薛時野啞聲開口。
安連奚說:“你有。”
薛時野索性重新抱住他,揚手擡起他下颌,繼續親着他濕潤的眼睫,“沒有。”
接着,未等安連奚開口,他就已繼續說道:“只是不想小乖心疼。”
安連奚話頭一頓,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眼睛直直盯着薛時野看。
薛時野喉頭攢了攢。
安連奚偏過臉,“我才沒有心疼。”
薛時野盯着他正對着自己的耳垂,視線在後者耳際上顯出來的緋紅上流連,“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