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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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情

阮洛的嘴唇失去了血色:“一個黑影,在……砸琴。”

他頭痛欲裂,在傅瑜懷裏搖着頭:“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他長什麽樣子,他在砸琴,他……他用鏈子鎖着‘我’的腳踝,把‘我’拴在,在盆景邊,逼我看他砸琴,嗚……”

阮洛說着,渾身發抖,他用力捶打自己的太陽穴:“是第一視角,我不知道是我的臆想、幻覺……還是從前的記憶。我,我想不起來更多,我的頭好痛,傅瑜我的頭好痛。”

傅瑜的手也在發着顫,他把阮洛打橫抱起,坐在觀賞區的沙發上,拍着阮洛的背:“不想了,洛洛,不想了好麽?”

阮洛失聲哭了起來:“太痛了,但我忍不住,傅瑜,你打暈我好不好,我好像出現幻覺了,嗚。”

傅瑜一手拍着阮洛,一手輕輕揉按着阮洛的腺/體邊緣,他釋放着龍舌蘭的安撫型信息素,不知道是欺騙自己還是欺騙阮洛:“沒事了,是幻覺洛洛,是幻覺。睡一覺就好了,乖我抱着你,睡一覺,噓,睡一覺……”

阮洛身上有傅瑜的臨時标記,傅瑜釋放出的安撫信息素幾乎成了基因命令,阮洛發抖的身子逐漸軟在傅瑜懷裏,不多時,閉着眼睛安靜下來,在傅瑜信息素的掌控下,睡着了。

傅瑜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手指輕輕撫摸阮洛的臉頰,聲音發顫:“睡一覺就好了。”

把人緊緊抱在懷裏,踏過樓梯臺階,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傅瑜給阮洛蓋好被子,到書房連抽了三根煙。

他打電話給宋祈:“他想起了一些,但不完全。有抑制記憶閃回的方法麽,我怕他過早想起我。”

宋祈嘆了口氣:“沒有。老板……我說的兩三個月期限,是指完全想起所有記憶需要的時間。但在這期間,他肯定也會想起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完全有可能把這兩三個月的時間往前提。”

傅瑜閉上眼。

宋祈道:“老板,已經一個月了。”

挂了電話,傅瑜用手撐着臉,長久地保持着這樣一個姿勢,直到夜色燃盡。

第二天醒來,阮洛已經記不清昨天夜裏在鋼琴曲發生的完整事件,他就記得給傅瑜彈了琴,後來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頭很疼,疼暈了。

他用盡力氣,只想起一個黑影。

想起那黑影好像在破壞一架鋼琴,想起自己的腳踝上被拴着鏈子。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醒來是在傅瑜懷裏,傅瑜的懷抱讓他覺得很安全的原因,他完全忘了昨天自己那種害怕的感覺。

只是蹭了蹭傅瑜的胸膛:“傅瑜,我做夢了。”

要是在平時,傅瑜鐵定又要去沖個涼水澡。但現在,傅瑜心裏全是危險預警,一點旖旎心思都提不起來。

他垂下頭在阮洛額頭親了親:“不怕,我在。”

阮洛點點頭:“幾點了,我們是不是該上班了。我的實習期還沒過,就曠工這麽久。”

傅瑜就捧着阮洛的臉:“不是想學琴?”

阮洛認真道:“可是我還沒有上滿一個月的班,到時候發工資怎麽辦。”

傅瑜很認真地道:“你想賺錢不止上班一個方法。你鋼琴彈的那麽好,去深造,以後開音樂會,賺的錢比上班多的多。”

阮洛有些心虛:“可是上學也要花錢。”

傅瑜很溫柔地對他笑:“洛洛,你是覺得我沒錢供你上學?”

阮洛仔細想了想:“對哦,你有錢。你給我買的禮物,我要是把它們賣了,夠我大手大腳花幾輩子了。”

傅瑜道:“不準賣。”

阮洛抱住傅瑜的手臂:“不賣。”

但是這番對話也給了阮洛嶄新的思路——

以前他想自己賺點錢,是因為他害怕他和傅瑜的婚姻協議,他怕如果協議期過了,他該怎麽生活。他才急迫地想要賺點自己的錢拿在手裏。

但現在,傅瑜把協議都給撕了。這種急迫感,就消失了。

阮洛想着,反正以後有的是回報傅瑜的時間。

就不客氣地半開着玩笑道:“那就算你的投資了,等我開音樂會賺了錢,我也帶你買遍一條街。”

他設想了一下,又十分真情實意地道:“但不能是蘇黎世那樣的街,那條街太貴了,我給你買平價街。”

正在感動的傅瑜:“……”

感動了一半。

阮洛不知道傅瑜是怎麽了,明明他的緊迫感消失了,整個人完全松弛下來,開始期待美好明天。

傅瑜卻忽然之間忙的不像樣子,尤其是涉及兩個人的事,傅瑜恨不得所有設想即刻完成。急迫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世界末日了。

傅瑜說,再過半個月,就能送他去茱莉亞學府深造了,把阮洛開心壞了。

傅瑜還找了本地兩個鋼琴家,到家裏來給阮洛進行兩星期學前家教。

阮洛起初還有些不适應忽然飛快起來的節奏,但就這樣過了半個星期,竟然也有些适應了。

只有傅瑜自己知道,為什麽忽然給阮洛找家教。

經歷過鋼琴區的那件事,傅瑜越發覺得,阮洛的記憶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保不準什麽時候就在傅瑜面前炸開了。傅瑜得在這之前,把阮洛所有道路都鋪好。

可他幾乎……

不剩下多少時間了。

所以,他恨不得争分奪秒。

而鋼琴家教,不過是個由頭。

他要在這段時間,加速處理阮洛爺爺、以及蘇梓的事情,就無法鎮日把自己跟阮洛鎖在一起。夜裏還是要回家,但白天偶爾要出去辦事。

讓家教來教阮洛,是因為阮洛在家裏就是安全的。有他喜歡的事情做,免得他外出。

他已經吩咐了管家及別墅裏的所有家丁,白天他外出的時候,盯緊阮洛,對于阮洛能去的區域甚至做了諸多硬性限制。

這天阮洛按部就班,午睡過後就到鋼琴區由老師看着練琴。

傅瑜在他額頭吻過之後,就又要出門去了。

臨行前,阮洛踮腳在傅瑜下巴上親了親:“晚上早點回來。”

傅瑜回吻他:“嗯。”

傅瑜去了公司。

辦公室裏,他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了剛下飛機,被安穩送到他面前的蘇梓。

蘇梓臉上有一道新的傷疤,和之前的燙傷疤痕不同,這一道是刀疤。

傅瑜讓她坐在軟沙發上,他坐在對面親自給蘇梓倒茶:“怎麽傷的。”

他對蘇梓抱着一些試探。

蘇梓咬了咬下唇:“被人追殺。”

傅瑜被她咬下唇的動作晃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阮洛。

阮洛慣是喜歡咬自己的下唇。

傅瑜一想起阮洛,原本冰沉的聲音就軟了點,他有意試探蘇梓:“知道是誰追殺你麽。”

一盞熱茶被傅瑜推到蘇梓面前。

蘇梓的眼睛忽地瞪圓了——

是白茶。

她是個沒什麽心事的女人,這一點和阮洛很像。

她脫口而出:“……白茶。”

傅瑜點頭,端詳着蘇梓臉上的微表情:“從前我喜歡普洱。只是後來有了心上人,我心上人的信息素是白茶。我就愛上了喝白茶。”

傅瑜見蘇梓眸子微微收縮起來,緊張地問他:“是上次,幫我攆走搗蛋小孩們的那個小先生麽。”

傅瑜道:“是。”

蘇梓喃喃道:“看起來,你很愛他。”

傅瑜微微阖眼,又睜開,勾着唇角道:“是,我很愛他。”

傅瑜這話的确還有試探的成份,但……

卻也含了他的真情實意。

他聽到的關于這個婦人,對阮洛那個不曾真正謀面過的兒子所展露的愛,終究只是聽說。事關阮洛的人都不能大意,他還需要對婦人做出最終的判斷。

而這判斷,才是決定婦人今後命運的關鍵。

傅瑜很清楚,這婦人知道阮洛就是她的兒子。

現在,傅瑜要讓婦人知道,他這個“救世主”對她兒子的愛。

人性有時候經不起考驗。

婦人也愛自己的兒子,傅瑜需要知道她愛他多少。

傅瑜又道:“他想要的一切我都想給他,可惜,我給不了他一個媽媽。如果他媽媽還在這個世界上,應該和阿姨你的年紀差不多吧。”

蘇梓身體明顯一顫,随後神情不自在地道:“是啊,這個世界上錢能買到很多東西,但的确有些東西,是錢也買不到的。”

蘇梓咬牙,沒有把自己跟這個富豪的心上人攀連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