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盲孤兒9
小火堆斷斷續續在燃燒,給兩人提供着暖意。
一場激烈的情事過後,許清乖巧地窩在南鶴的懷裏,翹起的嘴角充分表明着自己的靥足。
南鶴單手抱着睡得正香的許清,拿着小木棍撥弄火堆。
天近黃昏之時,雨勢稍稍變小。
現在不走的話,那就要留在山裏過夜了。南鶴叫醒許清:“該回去了。”
許清皺着臉像只慵懶的貓一般在南鶴懷裏扭着酸疼的身體,用鼻子去蹭南鶴溫熱的脖頸,“可以再做一次就回去?”
南鶴:“......”
賢者時間過了,他又行了?
“......不可以。”南鶴拒絕。
許清失望地輕哼了一聲,報複般地咬了一口南鶴的脖子,“那就回去吧。”
剛剛衣物全都架起來烤幹,穿在身上暖和極了。走出洞穴的那一刻,夾雜着細雨的涼風迎面襲來,許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好冷。”
南鶴脫下外衣穿在他的身上:“我背你下山?”
“我跟着你就好,天暗了路滑。”許清輕聲道,拉着南鶴的衣角,“走吧,再晚回去娘會擔心的。”
南鶴回頭,表情意味不明:“娘?”
“不應該叫娘嗎?還是應該叫伯母嗎?”許清失落地垂眼。
“叫娘不錯,我們成親後也去岳母岳母那裏燒點紙錢,祭拜一下。”南鶴點頭。
許清笑得露出兩個小酒窩。
他最愛南鶴的這一點,無論表面是堅硬冷漠還是桀骜不馴,他的骨子裏永遠流淌着讓人驚嘆舒适的溫柔與周全。
不刻意,不過分,恰到好處。
天色漸暗,山裏更是陰森得看不清路。
元寶背着肥兔子快樂地跑在前面開路,跟着它很快就能到家。它剛剛烤幹的毛再次被泥巴染成土黃色,從花狗變成了黃狗。
烏雲遮月,在雨勢再次變大時,兩人終于走到了山腳,兩個泥巴人和一只泥巴狗回到了家。
原母點着燈坐在門口,被髒兮兮的元寶撲了個正着。
“天爺啊!你們終于回來了!”原母驚魂未定,“吓死我了!我已經燒了水,你們快去洗個澡來吃飯了,一天沒吃餓着了吧?”
走到燈下,卻見自己滿身泥巴,原母頭暈目眩地看着歪着腦袋的元寶,“元寶也該洗澡了!快,你們去洗自己,我去洗元寶!”
元寶吐着舌頭被原母拖走。
許清路過原母的身邊,突然小聲道:“娘,對不起,我不該自己跑到山上去,讓你擔心了。”
原母連忙擺手,又猛地頓住:“......你叫我什麽?”
許清羞澀道:“娘。”
在看他那張霞姿月韻的面容,眼角眉梢都透着無限的妩媚春意。身為過來人的原母默默移開打量的目光,欣喜道:“哎呀這就叫娘了,婚事得趕緊籌辦起來才好,千萬不能委屈你。南鶴,明天就帶許清去鎮上買點紅布回來,我來給你們裁婚服!”
“謝謝娘!”
從柴房搬來大木桶,接着從鍋裏打水出來倒進去。許清寸步不離地跟着南鶴,期盼道:“現在可以一起洗了嗎?”
南鶴拿着水桶淡然地去廚房:“不可以。”
對于情事這方面,雖然才有過一次,但是許清的執念和欲望要比南鶴多太多,明明身體已經受不住了,卻依然纏着他想要。今天的份額已經用完,南鶴并不想無節制地再來。
“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啊?”許清幽幽激他。
“嗯,我不行。”
許清咬唇跺腳,沒滋沒味地坐在木桶裏清洗身體,滿身的紅印與牙印輕輕碰一下都會有輕微的酥麻,欲望上頭時他哭求都沒用,穿上衣裳就裝正人君子。
可惡。
哥兒的身體衛生是很重要的,南鶴并不想與許清共用一個木桶,打了幾桶溫水在柴房沖洗了幾遍。
兩人換上幹淨的衣裳去廚房吃飯,原母正在院子裏給元寶擦水,指揮它抖毛。
“去吃飯吧?”南鶴道,“現在天熱風大,一會兒他的毛就幹了。還有只兔子一會兒處理掉吧,就留在家裏吃。這可是許清打的第一只獵物,就不拿出去賣錢了。”
原母誇贊:“許清還會打獵呢?真了不起。”
“是元寶去捉的,就算在我頭上了。”許清親昵地挽着原母的胳膊,“今天讓娘費心了,明天炖湯給娘喝。”
原母樂得直笑:“好啊好啊,都補身子,骨頭留給元寶吃。”
疲憊了一天,吃完飯消了食就回房間休息。
許清緊貼着牆,将床外留出一大塊空餘,邀請意味十分明顯。
柔軟寬大的裏衣裹在他曲線優美的身軀上,胸口微敞開,露出瓷白的肌膚和半只圓潤的香肩,許清手指輕輕纏繞着順滑的烏發:“哥哥,快過來。”
南鶴的腳步頓住,往外走去。
許清急了:“哥哥!哥哥!你去哪裏啊?”
“我去跟元寶睡。”
許清:“......我很可怕嗎?哥哥。”
南鶴插上門栓,“不可怕,可愛極了。”
許清笑逐顏開:“我保證晚上什麽都不做。”
南鶴聽信了他的讒言,躺在他的身邊。許清渾身都散發着誘人的幽香,柔軟的身體一瞬間貼上他,像只妖精把臉埋在南鶴的胸口深吸了一口。
“哥哥身上有味道。”
南鶴摟着他的腰,聞言嗅了嗅自己的手:“是嗎?什麽味道?”
“我的味道。”許清扯開自己的衣襟,“你聞聞看是不是?”
南鶴垂眼看着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忽然傾身将許清壓在牆上堵住他的唇,伸手撫慰了他一番,才平息這場夜間的拉扯。
下雨時天氣涼爽,打來的獵物不至于壞掉,南鶴扛着簡單處理過的狗獾,一手牽着許清去鎮上。元寶坐在院子門口跟着原母看着兩人離開,耳朵垂下來。
原母誘哄道:“元寶過來,我們吃兔子。”
元寶的耳朵立刻豎起來,颠颠地跟着原母進去。
托了小泉村閉塞的福氣,個把月前的事到現在還有人談論。南鶴與許清走到哪裏,村民的目光就如影随形到哪裏,只不過南鶴明顯感覺到這些目光好似改變了不少。
走到村口坐上牛車,對面已經坐了兩個婦人一個夫郎,隐晦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跟南鶴搭話。
“原小子,這是昨天獵的?”
“嗯。”
“真有本事啊,那麽大的雨還上山去了。”
南鶴緊緊牽着許清的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眯一會兒,“要成婚了,就要多賺些錢銀子。”
“成婚啊!”對面的婦人來了興趣,臉上浮現出真心實意的喜意,“那也不錯,兩人算是修成正果,辦不辦酒啊?”
“辦。”
說到這個,同坐的中年夫郎湊過來,擠眉弄眼道:“你們在一起看着還是有福氣的,不像夏無憂。”
許清睜開眼睛,眨了眨:“夏無憂怎麽了?”
中年夫郎嫌棄地揮了揮手:“你們不知道呢,昨天晚上夏無憂冒着大雨從花園村跑回來了!多大雨呢,那麽遠的路,他走回來的。”
旁邊的婦人接過話:“回來就朝着鬧着在張家過不下去了,真不是一個村的不知道,夏無憂回來撸起袖子,全都是猙獰可怕的傷口,都是張家人打的!”
許清驚呼:“怎麽會這樣?”
“你跟原小子真是選對人了,還是一個村的知根知底。那張家簡直不是人啊,一家子老小全都靠夏無憂照顧,天不亮就要起床,燒飯、洗衣裳......吃飯都不讓上桌子呢,把人當奴畜生用。”
南鶴皺眉:“夏家不管嗎?”
“管啊。”中年夫郎道,“夏家就夏無憂一個小哥兒,怎麽會不管啊,正帶着族親去張家鬧,張家不給說法他們就去縣裏衙門鬧。”
南鶴不禁想到身為孤兒的許清。夏無憂掉進了泥潭,尚且有夏家的人為他拼為了他去要說法,這個人要是換成當初在河裏被算計的許清呢?他遭遇到這樣的苦難,許家不會幫他,那真的是投訴無門。
這朵嬌弱明豔的海棠會凋謝在張家吧?
許清的腰被南鶴猛地收緊,整個人都貼到他的身上。只一晃神的時間他就想清了南鶴這麽做的原因。
他這是從夏無憂身上心疼了什麽都沒發生的自己?
其實當時他掉下河前,就遙遙看見了回來的南鶴的身影,掉下去時他還叫了一聲,确保南鶴聽得到。就算......就算他被忽視了沒有被救,他也不會讓張祿生碰自己的。
不過......許清壓抑住心裏泛出來的酸澀與悔意,他利用南鶴的善良與感情算計他,終歸是覺得對不起他。
南鶴不知道許清心裏的想法,安撫地順着他的肩。
雖然還沒成婚,但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小兩口了,南鶴保護的舉止明顯,許清氣色紅潤良好,狀态松弛舒适地靠在他的身上,兩人間舉止親密,看着氛圍就讓人覺得沒有第三個人能插進去。
對面的三人都露出了調侃的笑。
是否具有功名利祿有時候并不是評判對錯的唯一标準,對于處于社會弱勢一方的女子和哥兒來說,自己能不能過得好才是準确的答案。
到了鎮上,進酒樓賣狗獾,廚師看了看狗獾,點頭道:“可以,要吧,最近鎮上有些外來客人,正愁着沒什麽食材燒呢。”
掌櫃道:“那這個狗獾,就一百五十文錢吧,只能給這價錢了。”
南鶴剛要答應,許清就按住了他的手。
“掌櫃,一百五十文是不是低了點?這只狗獾可是我們從深山裏獵來的,昨天下大雨,全鎮都沒有第二只像樣的獵物了吧。”許清輕聲說罷,又羞怯地看向南鶴所在的方向,“過幾日我們就要成親了,家裏正需要用錢。掌櫃,麻煩價錢再給高一點吧,以後我們無論獵到什麽都先送到你們酒樓來。”
掌櫃摸了摸胡子,沉思片刻後揚起眉:“好,就當是我湊個喜酒錢了,先說好,以後打到的獵物要先送到我們酒樓來。”
許清連忙點頭:“掌櫃放心,我們最講信用的。”
出了門,南鶴拎起兩串銅錢放到許清的手裏。
“給我?”
“我家男人不管錢,以後家裏的錢都交給你管。”
許清把錢放進胸前的兜裏,滿意地拍了拍,滿口答應:“以後要把錢都交給我,需要用的話跟我說。”
南鶴見他一副小管家的樣子,忍俊不禁:“嗯,以後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為了我們的家。”
南鶴悶笑出聲。
臨近午時,兩人在常吃的馄饨攤上點了兩份馄饨,坐在小桌上慢慢吃。
許清蹙眉:“我們回去都沒給娘帶過東西,一會兒給娘買點吃的小點心吧?”
南鶴不明白他為什麽想到這個,也不會拒絕就是了,“家裏是可以備點零嘴,你喜歡吃什麽我們就買點回去,娘什麽都吃的,跟你一起吃。”
“不要,我不吃。”許清忍着不舍,“錢要花在刀刃上,成親用嘛。”
“不缺你這份零嘴錢。”
吃了一會兒,許清開始他習慣性地小動作,揉了揉肚子趴在桌子上,眼眸裏泛着苦惱:“吃不下了。”
南鶴挑眉,從善如流地将他的半碗馄饨拿過來自己吃。
許清趴在馄饨攤的小方桌上,鄰座有賣貨的人正在說話。
“這裏是不是出了什麽寶貝?我看這幾天那麽多外地人。”
“我們這個小鎮上能有什麽寶貝,應該是來打探商情的游商吧。不過我看他們在各個村裏四處轉,好像在找什麽人?”
“誰知道呢?我看見就躲着走,你看他們穿的衣裳布料我們平常摸都摸不起,別惹了麻煩。”
許清的臉枕在胳膊上,擠出兩坨小軟肉:“剛剛酒樓掌櫃也說有外來客人,現在不上不下的時節,怎麽會有那麽多外來的人?”
“也許是為了什麽過來的。”
“應該是,還明目張膽四處尋找,想必是有恃無恐,可能是有身份的人。”許清分析道,“石橋鎮多山,他們要找什麽肯定也不會放過山裏,你上山打獵的時候把我也帶去吧,我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