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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有人知道，若当初慕如归拒绝了慕老夫人，她也不会强求慕如归的爱意，她会跟林鹤时说的一样，找到一个喜欢她、爱她、理解她所有思想的男子。也许会晚到，也许一辈子也没不会到，但比起四年摆设一般的漠视，她更想要自由的、没有枷锁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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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敛下眸子，既然她得到了再来一回的机会，这些对她来说都只是浮云而已，她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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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离的眸光渐渐聚集，最终凝成对权柄的野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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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鹤时在怔然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我们不是在说制衡之道吗？怎么绕到了国师夫人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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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微笑摇头：“我也不知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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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装傻的样子看着倒像是熟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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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无语凝噎，随即将话题扯了回来，“你是不是提醒过李兆其让他小心何默的报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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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点头道：“是。我以他的名义剿匪，何默不会将这事捅到上京朝堂，还会帮李兆其遮掩。但李兆其破坏了他与山匪的利益往来，他难免会蓄机报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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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分析道：“你这是在赌何默不会将事情捅出去，但你可想过，若何默破罐子破摔，若他在上京有后台。到时候在上京派人来查探的时候，只说自己被蒙蔽，再求有心人作保，他也不过是个失职之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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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认真听了林鹤时的话，解释道：“何默此人阴险狡诈，但也因为对权位的看重，所以非常惜命。当初联络季桐杀林州牧，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胆大的一件事。平日里常常装作平庸懦弱的样子，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报复另一州的州牧，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毕竟瞒报匪患不是小事，有可能危及性命。他最有可能，就是暗中派人刺杀李兆其，以泄心头之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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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对祝卿若周全的考虑表露出赞许，但她的手段尚且稚嫩，造反这样的大事不能仅靠对一个人性格的揣度，便将所有利益希望都放在上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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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道：“你想的很好，但你漏了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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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郑重地看向林鹤时，“夫子请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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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教导，徐徐道：“你也说了，何默此生做的最胆大的一件事，就是联合季桐杀了林州牧。平日的何默平庸懦弱，谁也不会觉得背后指使是他。但偏偏就是他，没人看透他的伪装，若不是你深入武崤山，恐怕也很难将目标放在何默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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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击着书桌，沉闷的声响回荡在书房内，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对待这样的人，你不能以常人的思想去揣度他，或许他就胆大了第二回，像十年前一样，将李兆其告上上京。到时候李兆其便逃不脱责罚，他刚登上州牧位不久，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拉下来，或许就这一次，他就被夺了州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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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祝卿若一眼，“你不能拿你最大的地盘，去赌别人的一丝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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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面色凝重，这件事，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如果何默当真不管不顾地去了上京，她恐怕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才能稳住李兆其的地位。虽然不至于让他丢了首领的位置，但其中过程复杂繁琐，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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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看向林鹤时，“请夫子指教，学生该怎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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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站起身，祝卿若不得不仰视他，他站在窗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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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与你说过，制衡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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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房中踱步，“何默性情古怪，行为难以揣测，但有一点，人在获得一定的利益时，便会放弃两败俱伤的局面。在他心里，是李兆其灭了他的盟友，他想要报复李兆。但若在此时他握住了李兆其的什么东西，便不会上京告状，而是会捏着这个把柄，以待后日图谋更大的利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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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灵光一现，“所以...若是让李兆其主动给何默去一封信，说自己不是故意要越过他剿匪，只是路过看不惯山匪恶行，这才一怒之下清剿了匪徒，请求何默原谅，不要上京告状。这样一来，何默就看到了比上京告状更大的利益，他会以为自己把握住了一个州牧的把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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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心中赞许，“没错，正是如此，对何默来说，一个在任州牧可比被贬的农夫利益大多了，他不会再去告状，还会帮李兆其遮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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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有些犹豫，“若是如此，会不会让何默太过得意？借此要挟李兆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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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道：“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二点，制衡之道，被制衡的双方，都该拿捏住对方的弱点，以为平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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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默以为拿捏住了李兆其的把柄之后，你再寻个机会，让何默知道，李兆其或许已经从山匪口中知晓了他跟山匪的利益往来。何默惊惧之下，定会以为自己已经被李兆其抓住了把柄，也不敢再用李兆其的把柄去要挟李兆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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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互相制衡，将双方的把柄捏在手里，那么两方都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担心，自己若说了对方的秘密，那么自己的秘密就会被对方散布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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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意味深长道：“对于一名君王来说，手下好坏与否并不重要，君王只需要将势力稳固，只要手下肯听话，愿意将你的命令实施下去，那他们本性好还是坏都没差别。只要君王能力足够压制他们，让他们宁愿压抑本性，为百姓做事，那便是一名合格的君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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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深深吐出一口气，今日林鹤时的教导，令她受益颇深。从前虽然坚定此后要走君王之道，但心中或多或少会有些气短，毕竟她并没有接触过天下之事，有担心过自己的能力不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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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拜林鹤时为师，是她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他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会成为送她登帝位的有力支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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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感谢慕如归，若不是他偶然提及过千山先生的名号和大致位置，她也不会发现这样的高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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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见祝卿若神色严肃，以为她是觉得算计下手让她难堪，他揉了揉眉心，道：“想当君王，算计必不可少，所以你要做好算计身边每一个人的准备，包括你手下的李兆其，他也会是你制衡之道其中一人。何默此事，虽然你才是幕后主使，但毕竟因果是落在了他身上，也免不得将他算计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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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林鹤时是以为自己不愿算计。她刚要解释，又觉得自己确实好像对他说的算计每一个人有些抵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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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位子，真的要算计身边所有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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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如书中所言，高处不胜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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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见她面露纠结，轻哼一声，“要算计别人的时候，连想想都这般不情不愿，算计我的时候怎么就如此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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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一愣，“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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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见她这样心中更气，直言道：“前些日你拿白布包方盒，说是给我的礼物，让我误以为里面是季桐的头颅，认为你性情颇为果断，有帝王之风，便收你做了徒弟。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收你为徒，是因为觉得你温和懦弱，缺乏狠厉。你故意设计，成功让我抛却那一点犹豫，收你为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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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脸上泛红，“夫子洞若观火，学生拜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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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承认自己算计了林鹤时，其实，若她真的将季桐头颅取来做礼，不用她算计也能成功拜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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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对季桐怀有几分不忍，他既已经死在她刀下，便尘归尘土归土，恩怨尽消，他不再是武崤山的山大王，只是季桐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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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不愿意，在季桐死后还惊扰他的尸体，只能出此下策，激林鹤时收她为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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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错，她都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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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看着祝卿若低落垂首的样子颇为气恼，但转念一想，若她当真用了头颅来做礼，恐怕，他也只会将她当做未来的帝王对待。其余的，就算只是师徒之情，也不会多给出一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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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见她这样顾念旧情的样子，林鹤时才会安下心教导她，不用担心以后万一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惹怒了她，最后落得个被清算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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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叹气，“其实你做的没错，我刚刚也说了，你想当帝王，就要学会算计身边每个人，你学的很好。不过有一点，还差了些，我刚刚拆穿你其实只是在试探你，你应该装作全然不知青，继续蒙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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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蓦然抬起头，径直望进林鹤时眼底，“不会的，我以后绝对不会算计夫子，这一次，是我急于拜师，恐时间越久差错越多，这才算计了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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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我已是师徒，我定当恭敬对待夫子，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算计夫子一分一毫！我以我的性命立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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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坚定，声音干脆，叫林鹤时也为之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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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小小的书房里，林鹤时清晰地听见了眼前这位刚被他收为弟子的女子，在用她的性命起誓，许下了此生绝不背叛算计的诺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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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恍惚想道：或许，她真的能成为古往今来，世上第一位女帝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