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元宏因为后院失火不得不全军回撤导致南征一统中国的伟业功垂成,心中不忿加之长年累月的操劳致使自己油尽灯枯。他的对手萧鸾也在对北魏一系列战争中失利后以及常年生活在惧怕萧道成与萧赜的后代对他的报复的惊恐中导致身体每况愈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这一北一南两位帝王同时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都在为了权力的顺利交接勉强苦撑。萧鸾在迷离之间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儿子萧宝卷,眼神中尽是清澈的愚蠢,一点帝王心术都没有,哪有一点像自己。但是,如果自己的儿子宽仁亦可,或多或少会因此受到朝臣的拥戴,偏偏他又是个骄奢淫逸,不学无术,残忍凶狠的纨绔子弟。
萧鸾都不敢再往后想,如若自己百年之后,权臣废掉他,迎立高帝,武帝的后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变成了笑话,搞不好还会被移出宗庙,死后也不得安宁。后世的朱元璋同样也有相同的顾虑,他可以节制徐达、常遇春、蓝玉、李善长、胡惟庸之类的强相悍将,但朱标怕是没有这个能力。“可怜天下父母心”,萧鸾即便在自己弥留之际,想的更多的依旧是他的儿子如何才能坐稳皇位。陈显达、崔慧景、裴叔业、萧衍、萧懿等虽然手握重兵,但北方有强敌在侧,他还要依靠这些人保卫疆土,暂时不能磨刀霍霍,只能加以抚慰。为了保住萧宝卷的皇位,他“只能”对齐高帝、齐武帝的后代斩尽杀绝,使萧宝卷成为“独苗”。
想到此处,他便宣萧衍入宫,商讨事宜,他希望萧衍可以做这个执行者。萧衍入宫后,萧鸾拖着病体对萧衍说道:“朕恐命不久矣。回想这几年,抵御了北方强虏的侵略,守住了高皇帝辛苦创立的大齐。朕无愧于高帝与武帝。每念十六岁的宝卷,在朕驾鹤西去时,可如何自处啊。”说罢两行老泪夺眶而出。萧衍见状,立刻叩首,言:“萧衍原本只是萧子良帐下一谘议参军,有赖于陛下的知遇之恩,已经一步步栽培,才让萧衍成为了如今的雍州刺史。陛下对我有再造之恩啊。臣必然如效忠陛下一般,将您的恩德报之于储君。”
萧鸾紧紧拉住萧衍的手,满眼望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说道:“朕有些担心高帝、武帝的后代反攻倒算啊!”萧衍本来就对齐武帝萧赜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自己的父亲萧顺之仅仅是在战场杀误杀了萧子响,再说本就刀剑无眼,却被齐武帝萧赜用帝王心术杀死,这一点至今令萧衍无法释怀。这么多年来,自己从萧子良的一个小参谋一步步走向权力中枢,同时也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也全赖萧鸾栽培。萧鸾百年之后,想在萧宝卷一朝获得更大的权力,唯有此时做一把“屠刀”,纳个“投名状”吧。
望着萧鸾的双眼,萧衍再次叩首,“臣愿为陛下分忧!”萧鸾曰:“萧卿,朕没有看错你!宝卷就托付给你了。”公元四百九十九年正月二十五,萧衍开始了他的屠夫生涯,秉承萧鸾的旨意,先后诛杀了河东王萧铉(死时十九岁、临贺王萧子岳(死时十四岁、西阳王萧子文(死时十四岁、永临王萧子峻(死时十四岁、南康王萧子临(死时十四岁、衡阳王萧子珉(死时十四岁、湘东王萧子建(死时十三岁、南郡王萧子夏(死时七岁、桂阳王萧昭粲(死时八岁、巴陵王萧昭秀(死时十六岁。萧衍在这一系列屠杀过程中,似乎有一种为父报仇的快感,感觉自己就像春秋时期伍子胥为父报仇一样。每每想到这里,他内心的不安顿时化为乌有。
经过这一番清洗,齐高帝萧道成、齐武帝萧赜,文惠太子萧长懋的子孙被屠戮殆尽。萧鸾眼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他最后的担忧消失了,随即下诏宣萧宝卷觐见,进行了临终嘱托:“宝卷我儿,为父这江山要交给你了。你要谨记,我们属于旁支上位,你登基后的每一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地守好我辛苦夺来的江山,不然我死不瞑目。下面这些人是朕留给你的辅政班底,你要牢牢记住。右仆射江祏、侍中江祀和卫尉刘暄是外戚。他们是外戚,不姓萧,最多是专权,绝无篡位可能。若他们想篡位,必被萧氏子孙围攻。扬州刺史安始王萧遥光是宗室,可用来震慑那三位外戚。尚书令俆孝嗣和右将军萧坦之这一文一武,你遇事不决可垂询这二人。”
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萧鸾继续嘱托到:“萧衍、萧懿兄弟亦可以委以重任,你予以擢拔使用,他二人必将感念你的恩德。对于陈显达等统兵大将,要多加安抚。你还要指望他们抵挡北虏扣边。永远记住,先下手为强,切勿妇人之仁,遇事不要犹豫不决。”说罢,萧鸾便溘然长逝。萧宝卷涕泗横流,趴在萧鸾身上:“父皇,儿臣记住了。”同年,萧宝卷登基,改年号永元。江祏、江祀、刘暄、萧遥光、俆孝嗣和萧坦之这“六贵”每天轮流下达命令,萧宝卷的意见经常得不到尊重。萧衍听闻后,对左右言:“令出多门是大忌,萧遥光有不臣之心,想效法司马伦。但是此人性猜忌,优柔寡断,成不了事。我们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雍州,可做西伯侯,只是担心大哥和弟弟们的安危。”
刚刚登基、年仅十六岁的萧宝卷急迫地想要树立威信。左思右想,还是战场上的胜利有说服力。如能在战场上取胜,那些辅政大臣有哪个敢轻视他。随即便下诏宣尚书令俆孝嗣、太尉陈显达、右将军萧坦之以及雍州刺史萧衍、入宫觐见,曰:“朕欲收复雍州失地,扭转不利局面。然朕尚且年幼,先帝在时,常常教导朕遇事要多与各位柱国之臣商议。兵者,国之大事也,各位卿家意下如何?”尚书令俆孝嗣揣摩到了新帝急于立威的心思,表达了赞同之意。萧坦之考虑到雍州重大的战略地位,同样表达了赞同之意。陈显达曰:“北虏之主元宏正忙于平定高车之乱,必无暇顾及雍州,现在收复失地确是良机。”萧衍曰:“臣听闻元宏的左膀右臂李冲与李彪失和,朝政不稳。目前李冲已死,李彪被贬为庶人。且其后宫也不太平,皇后不忠,与假宦官私通。北虏目前可谓内忧外患。陛下之决断甚为英明。”萧宝卷满意的仰天大笑,第二天上朝便发布北伐的圣旨。下朝之后,萧衍特意找来曹景宗,将他收入自己帐下,参谋军事。
北魏太和二十三年,南齐永元元年,公元四百九十九年三月,南齐太尉陈显达、雍州刺史萧衍及猛将曹景宗率四万大军水陆并进沿汉水北上。雍州刺史萧衍以曹景宗为先锋,接连攻下襄阳、樊城及邓城。军报传到洛阳,元宏震怒,眼看着南齐就要收复汉水了,之前在北魏将士流在汉水的血就毫无意义了。荆州刺史元英(太武帝拓跋焘曾孙,景穆帝拓跋晃之孙奉诏率四万大军驻扎在邓县(现河南邓州市准备以逸待劳,一战击溃南齐军队。此时的元英,已经镇守仇池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让元英成为了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所以他志得意满,看着自己兵强马壮且以逸待劳,对于一战击溃齐军是胸有成竹。
萧衍收到斥候传来的消息,得知了元英的行军动向。大帐中,陈显达、萧衍及曹景宗商讨如何击败元英。陈显达曰:“我军连克汉水重镇襄阳、樊城及邓城。将士及粮草辎重多有折损,今元英是魏之名将,且亦领四万军马成以逸待劳之势,我军若强攻,正中其下怀,胜算渺茫。”萧衍对曰:“太尉所言甚是。若陷入旷日持久的攻城战,我军士气必然低落,加之粮草辎重的损耗,我军将处于极其不利的局面,有可能之前的战果也会失去。想要取胜必须在野战中将元英一举击败。”曹景宗亦言:“末将以为,我军现在士气正盛,若能与元英进行野战,我军胜算很大,我也有把握取下元英首级。”为了诱骗元英进行野战,定下了如下计策,曹景宗为先锋佯装攻城,后假意撤退,元英若能出城追击,萧衍,陈显达率领剩余部队与元英展开野战。三人一起说道:“希望明日之战可按计划进行!”陈显达谨小慎微,唯恐战败被萧宝卷清算。萧衍心想若能一战击溃元英,彻底收复雍州,自己在军、政之中的威信必会上升,也会在新君在心中留一个好位置。曹景宗则迫切想要一战成名,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