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嘴里堵着糖,这下唔唔囔囔可算是再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了。
竺二竹瞧着,心满意足,总算是悠然自得复又斟起酒,自斟自饮起来。
月色轻柔,灯火渐阑珊,清风徐徐而过,捎着些甜腻的酒香,还揉杂着些沁人心脾的药味。
薛家绣坊那边收了一盏又一盏的别致灯笼,不知何时整个绣坊里都被灯笼明光映得亮堂堂的,而坊口的人却还是络绎不绝,喧闹得很。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房檐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又一片糖纸,竺二竹半支着头呆呆望着,不知上头的是醉意还是困意。
迷糊迷瞪之际,只觉身旁丫头似又在拽他袖子,竺二竹微顿,下意识又翻起自己怀里,“又吃完了?”
他摸了一番才摸出着糖,本想转身塞给她,却不受控有些趔趄踉跄,没留神就已撞进了一双明眸。
挺亮。像是天上月。
就是有点重影。
竺二竹晃晃头,把糖塞了几下塞到她手心,撑开身子摆手。
“行了,赶紧回家去,别你爹娘来我这要人。”
夜色渐浓,风意微醺。
竺二竹忽地沉默,只觉视线有些模糊,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醉意彻底上了头。
“……崖大叔?”
“……”
“崖大叔!”
“我自己怎么下去嘛!”
……
闹剧最后的结果便是,竺二竹亲自上坊道歉。
听说幸好是有薛家的人经过了他庭院门口,看到了他们的小小姐在他这房顶上吃糖,这才没让小孩子在屋顶上露宿一晚。
“这也是小妹性子顽劣在先,扰了您,”薛临月无奈温婉一笑,“既然小妹也安然无恙,还请您也莫要太过自责才是。”
“是啊!崖郎中您可别这样。”薛父薛母也劝解起来。
“是小女顽皮无礼给您带来这些麻烦,已经叫她去佛堂诵经自省了。”
“……”竺二竹眼观鼻鼻观心。
默了须臾,他别扭点头妥协,“好吧。但这些请务必收下。”说着递上药篓。
薛父薛母接过一看,只是一眼便已是大惊。都是些有价无市的珍奇药材,不少还都是他们只是曾在图例里窥见过,从未亲眼所见过,而此时竟然能见到了这么多。他们忙是连连推辞,但架不住竺二竹态度执拗,几番拉扯下来只得是收下了。
结果礼尚往来,竺二竹又推脱不下在薛坊里就了一家宴。
于是结果便是,整个镇上一个早上就全炸开了。口口相传说是崖郎中苦忍了三年灯会,今年可算终是忍不下了,这不第二天这一大早,人就直接带着聘礼冲上门,又刚又猛又直接。而薛家还真留了他下来用了家宴,这看来这聘亲是八成就是成了,这对天成佳偶总算将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消息刚一炸开,磨豆坊摆起了小摊给路过的孩子们舀起了豆浆,米粮行支了个棚子分发起了米浆和稀粥,香烛铺点起了几盏花灯,茶肆开了本新话本,路上来往驻足下听书品茶的人更多了,座无虚席。
消息不胫而走了半天,镇上一半洋溢喜气,一半阴沉弥漫,多少女子听闻是又羡又慕,多少男子是又气又恨,扔了灯笼,直接自闭。要属最开心的,还是镇上的孩子们,欢笑跑闹着左一碗豆浆,右一碗米粥,还去蹭茶肆的新故事听。
“……”竺二竹站在风口浪尖表示,这全是误会。
薛临月倒是对这些风言风语并不上心,反而还能浅笑宽慰他,“崖郎中不必在意。”
竺二竹:……
于是竺二竹这一年直接提早出镇了,走的时候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趁着月黑风高时走的,只在家家户户门前留了些药包。磨豆坊的膏药贴,米粮行的驱虫包,香烛铺的安神香,茶肆的一箱润喉片……而在这一年中,他扫荡完了一座妖山后,还特地顺江而下去了江南地带,游山玩水自在快活了好一番,足足过了一整年才风尘仆仆回来。
而没成想,薛临月嫁人了。
竺二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