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鸟震兽,狼狈奔逃,数道锋利飞箭从背后嗖嗖凌厉射来。
闭目的少年被吵醒了。
数道人影飞射出去,于是静了。
它眨眼,是少年重躺回去,复又入了寐。
……
枯叶尽了,初雪落了枝头,转眼便又是一年灯会,整个镇上张灯结彩起来。
华灯明月初上,竺二竹独自蹲坐在房顶上,一碗一碗喝着自酿的酒,百无聊赖。各异斑斓的绢布花灯遍布了街头巷尾,挂在各家屋檐下,摆在街边摊上铺上,也提在来往行人手间,从高处远眺望去,似是天上繁星点点,却也若地上星河浮彩,流光绚烂。
出了他这一方僻静小院,外面热闹得很,尤其是薛家绣坊。每年灯会都是迎来这镇子上的最隆重的求缘祈姻的传统盛会,镇上的年轻男子们都纷纷特意打扮一番,提着自己特别编制的绢布灯笼,前往心仪女子的府院,登门送上花灯便是表明心意,愿能得到心仪女子的青睐。
每年到这个时候,薛家绣坊都是格外热闹。并非是生意上的热闹,而是灯火上的热闹。
竺二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绣坊里瞅着,不觉啧啧腹诽。
薛临月这个女人,还真是在哪都能招人注目……
跟薛家绣坊相比反差极大的,便是他这黑漆漆又空落落的院落。寂静中又带着点凄凉。由于他的老习惯使然,闲着没事就随手撒驱兽药,而现在也是入了冬季,就导致了现在这夜里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个半响。
“……”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竺二竹正无语郁闷着,却忽地听着从那院丛中,传来了几声窸窣。
本以为是不知哪来的野猫,乱入了他这庭院,却没成想看过去,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明眸。
竺二竹愣了足足两秒,认出来了。是薛月月。
这丫头猫在草丛里,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看长影,像是个铁锹。
竺二竹:……??
还没等他错愕开口,这丫头倒是直起了身,叉腰站起反客为主,“崖大叔,你再不去,我姐姐就真的要被抢走了。”煞有介事还言辞凿凿,还有几分理直气壮。
竺二竹:……
他面无表情,“……小孩子一边玩去。”摆手赶人的架势,很是敷衍。
“崖大叔,你都这么喜欢我姐姐了,怎么就是不肯说出来嘛?”小丫头追着问不依不饶。
“……”竺二竹头疼扶额,“我哪看着是喜欢你姐了?”
“整条巷的人都在说呢!磨豆坊的婆婆,米粮行的大叔,香烛铺的老爷爷……都说你在京城拒绝了公主还回来,就是为的我姐姐呢!茶肆的姨姨还编了你们的新话本,内容可精彩了!”
竺二竹:……
他板下脸,佯作肃然,“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话本精彩的?你姐能让你买那种东西看?”
却见小丫头眨眨眼,“崖大叔不知道吗?姨姨们都可疼我了,是特意留的一本送我的呢。”
“崖大叔你可别想着跟我姐姐告状哦,不然我就说那话本是崖大叔你送的。”
“……”竺二竹被呛住,无语片刻,一跳跃下房檐,一把揪起这丫头后衣领就捉着她翻回上了房顶。
也不知这丫头身上的这一身是从哪整的黑色外袍,多半是偷拿的薛临月的,一看就显然大了不少十分不合体,袍袖裙摆上还蹭上了不少浑泥,此时干了的泥巴一碰直簌簌掉渣。指不定是又去哪鬼混了才回来的。
成天不让人省心。
他略带嫌弃地瞟了两眼,提过酒罐就给碗里添满了。
“喝。”竺二竹直接给她一碗酒。
薛月月看了看酒,看了看竺二竹,又看了看酒,眨了眨眼,“崖大叔,你怎么劝小孩子酒?”
竺二竹:“……”他本来确实是想这丫头醉了闭嘴最好,但这么一看,好像劝酒也确实是有点不妥。谁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喝酒。
他默了,干了碗里的酒,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糖,“这总行了吧?”
薛月月看了看糖,又看了看他,“可是我姐姐她……”
没让她再碎碎念唠唠叨叨下去,竺二竹面无表情,直接手上三下五除二剥去糖纸,一把把这小糖丸给一下塞她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