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元果。
这所谓的青白元果,万没有想到,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只灵傀日日必会给她准备来的果子。
为什么她从未怀疑过呢。
究竟它是从何处摘来的这种果子。明明百年之中穿山过岭,她都从未亲眼见过有过这般的果子出现在山林之中。
而依长老所言,青白元果是结于深海之下,又是天地滋养珍稀至极。它又是从何能够每日带来那么多青白元果。又是为什么,要带来给她吃。
难不成,它还知道她蛊入膏肓,需要用这个来缓解吗?她不觉冷笑。
不过区区一只灵傀……
忽地,她脚步停顿。
若……不是灵傀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她驻足停留在了原地。
从一开始,她便认定了它是一只灵傀,只因它处处像是一只灵傀。
然而如今想来,若她从起初的判断就错了呢。
究竟是什么?难不成是同她一般的鬼吗。
荒诞无稽。在这炼狱渊下,除了被关押囚禁的厉鬼,不可能再有其他鬼魂存在,也不可能能够存活如此之久。她已然是一个例外。
而这千余年间,她也从未听闻还有如她一般落入这渊下的例外。若说是在这渊下存活千年以上的鬼魂,那也完全是绝非可能的假想,渊下灵气稀薄,寻常鬼魂别说正常修炼,就连有自保的法力都是妄想,千年时间必会有一场生死劫,一旦生死劫来临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除非。
是能够来去自如的鬼。如同魏祗。
思绪纷乱间,她已缓步行至门口,琉璃眸敛看着门上影,古井无波。
“……”
沉默片刻,她推门而入。
屋内的人正背对着门口,躬身低垂着头,手里在捣鼓着什么。
冷不丁听见她进门的声响,只见这人下意识就是一哆嗦。
似小兽受惊般转头,定了片刻似是看清了来者原来是她,那紧绷僵起的身体才随之舒展了些。虽然还是有着几分不自然。
之间他那遮盖全脸的面罩与手套还佩戴着,而身上已然换上了那身靛蓝的纱袍。
褪去了厚重的黑袍和宽大帽兜,此时他那及腰的黑发微乱着垂落在后,白皙的耳尖在黑发间隐约可见。他本就瘦高的身形,如今穿上这种纱袍,更显那腰肩身板,本来修长的美人身骨。
只是看他手上的动作,正捏着几条纱条,却是缠定住了。似乎是正卡在不知如何相系。
几分不知所措,几分局促。
“……”薛临月眸色淡淡,抬了眼,“崖八可是不会系带?”她轻声道,反手合了房门。
竺二竹:……
竺二竹:鬼才会吧!
明明只是为了固定起两片布料,里里外外却竟然配了六对纱条,整整十二根。
这已经不是一个意图单纯的着衣应有的设计了。
他一言难尽,生硬又别扭地点了头。
“……”薛临月微微一愣。
眼前这男子,别着脑袋,像是一同别去了目光,却显然还在偷偷注意着她的反应。这幅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却又不肯承认的小兽。眼巴巴耷拉着耳朵分明是想贴上来,却又不知在赌着什么气闹着什么别扭迟钝不前。
“……”她一时失语。
默然片刻,她忽是释然笑了。
竺二竹:……?
只见薛临月笑眸轻佻,无奈道,“那便我来系,好不好?”
“……”竺二竹暗瞟了她一眼,脑中快速天人交战一番,最终故作严肃地点了头。
“那你站过来些,好不好?”薛临月轻笑着招招手。
竺二竹:……
似乎有些不情不愿,但他还是挪着步子过来了,乖乖站定在了她面前。
微微佝着身,给人纯良可欺的错觉。
薛临月轻笑着,眸色幽幽。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总是这种错觉。
从他手中接过纱条,碰过他的手指,只觉他身子僵了僵,却也没什么过激反应。
“……”薛临月眸色浅淡。淡笑间,便将纱条一对对系连起来。
竺二竹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法。
然而盯着盯着,他就放弃了。
竺二竹:完蛋。根本记不住。
竺二竹:鲛傀设计这么离谱的衣服是何居心!?
“好了。”系下最后一个结,薛临月浅淡视线敛去,状若无意,余光落在了他白皙欣长的脖颈。
脱去了那个包裹严实的黑袍,虽然还戴着面罩,但这身纱袍现在已然将他的脖子完全暴露出来,不遮分毫。不知正出神想些什么,那喉结上下动了动。
“看来,正合适。”薛临月平淡一笑抬眸。
竺二竹不甚在意地敷衍点头,心下却直在嘀咕犯愁。这身衣服看来是打死不能脱了,不然下次再穿岂不还得找人来帮忙,这叫什么事??
“……”擢着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薛临月不觉陷入缄默。默了许久,她终是轻叹一声。
“崖八。”她轻唤起他的名字,指尖倦起点向他面罩上一处,“这里怎么染了些污渍呢。”
“我帮你清洗一下。”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