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笑道:“这‘七妙娘’我也是此次回京才听说的,那‘七公子’却已经许多年了,只是因为他们都神出鬼没的,不混江湖的少有知道他们的。就是我们兄妹二人也不全然知道到底是哪七个人。”
苏别接着问:“不全然知道,那知道多少?”
“唔,这七公子的名号都挺烧包的,什么‘花公子’‘妙郎君’‘俊和尚’之流的,我只知道‘花郎君’花雎、‘妙郎君’张恒、‘闲游侠’李云飞、‘酒中仙’何玄,还有‘俊和尚’释空,另有一位‘影刺客’和使毒的‘千金蝎’,几乎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我与李云飞曾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他竟是这般高手。那‘七妙娘’呢?”
天笑摇摇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只听说了这七妙娘连起来叫‘花月春风迟江星’,名字都不像正经人名,什么‘拈花’‘映月’‘迟云’‘摘星’之类的,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些人,有人编了话本子教人以讹传讹罢了。”
“若无人知晓,又是怎么把这七位女高手排在一起的?”
“这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我们此去北辽也是为了搞清这件事。一年多以前,我们还在南昭,忽而宁远城建起了一座楼子,我们俩就和谈燮还有萧家那两个一起去吃酒,却无意间发现常有高人出没那楼子,我们本想扮作小厮一探究竟,可那楼里的人管得十分严格,从来不错看一人,我们便知道那是哪位埋在南昭的桩子。谈燮说若那埋桩子的是北辽人,那后果不堪设想,正好我们都是游手好闲的,就各自去各处相似的楼子里查这事儿去了。”
“那你们可查出些什么没有?”
天歌摇摇头:“在北辽最后一日时,北辽二皇子在那楼子里闹了一通,要了一个姑娘的性命,此时大概与北辽是无关了,只是萧家两位公子和谈姑娘在大齐还没查到什么。”
天笑接着道:“而且,我们还怀疑‘七公子’中,世人不知的那两位,大概也是那个团伙的人。”
苏别拧着眉:“竟有此事!这背后的人也太肆无忌惮了些,只怕……”
天笑收敛起笑:“只怕是背后有朝中贵人撑腰。”
苏别于是想到杨柳清南下一事,那时她还被太后和楚王的人追杀了,莫非她也是去探查此事,遭到了那母女俩的忌惮?苏别越想越真,可这怎么解释这些楼子在主子死后还在运转呢?
是了,太后又不止楚王一个孩子,也许连楚王都只是掩护。可梁王是嫁给贾家的,都已不算杨家人了,宋王年少,尚未结亲,现在又是谁接手了这些呢?
苏别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明日直接与杨柳清说这事就是了。
天笑道:“我看,这江湖传闻也总是胡诌,那皇太女殿下竟都没上榜。镇四方以功夫见称的,也只有北书生和西将军而已,那西将军我没见过,可北书生张扬那小子是比不了她的。”
苏别笑道:“天笑,南昭天高皇帝远的,你可能不知道,西将军陈烨就是殿下的表舅呢。先武太后是陈将军的姑母。”
天笑确实不知道:“先武太后我倒是知道,一代名将,可惜天妒英才,早早去了。”
这位武太后陈晏,便是杨柳清的亲祖母,杨絮如的母后。
陈晏十七领兵,二十挂帅,当时北辽联合罗刹国作乱,一夜之间占了幽州以北的地盘,先皇才知道自己国家的边防竟都是纸老虎。陈晏请命北征,在北国吃了六年的雪,终于把异族人打到了关外。陈晏班师回朝不过三日,先皇便与她结亲,一切都仓促极了,陈晏也许并不愿意,可她始终没说什么,二人结亲三年都没有孩子,原是陈晏在北疆吃雪吃坏了身子,先帝集天下名医而治,始终无果。最后是南昭来了个江湖郎中,在街坊中说这不过是小事一件罢了,先皇好声好气把他请进宫,那人只留了张方子,第二年竟就怀上了杨瑜。第三年就有了杨絮如。可惜杨瑜早早夭折了,陈晏心中哀恸,又困在上京多年,竟一口气过不去,也撒手人寰了。
那江湖郎中便是后来南昭“三圣五绝”中的医圣,余无惜。崔秀的医术便是师承于他,那时这人在金陵花光了钱,在酒楼里正窘迫着,崔秀彼时才七岁,家里大人解手去了,被这货连哄带骗地把玉佩给他抵债,却被回来的崔家人看到了。余无惜好说歹说,人家终于半信半疑地替他付了钱,还让他在崔家落脚。崔秀很喜欢这有些不靠谱的大叔,常找他玩,一手医术也是那时习来的。
三人又感叹了许久武太后的可惜,苏别便自去练剑了。
这天晚上,躺在刚置办好的苏府的床上,苏别已经想好了十来个可供杨柳清驱使的高手。
第二日一早,苏别旁观柳青教导杨柳清,午后,他告诉杨柳清昨日从天歌天笑那儿听来的事。
“殿下,无论那人是谁,都不可留啊!”
杨柳清抬起笔来,忽而微笑了:“那人是我。”
苏别懵了一会儿:“原来是……是殿下啊……”
“你既已知道了,就赶紧把那什么三圣五绝的收了吧,这事也是为了大齐。本宫让解忧协助你,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千金蝎’,也许在江湖人中,他比本宫还更可信些。”
于是这天苏别回房便见有一人穿得极尽繁复奢华,正旁若无人地靠在他的榻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点评着他的文章。
其实苏别乍一看还觉得挺惊艳的,可第二眼只觉得扎眼睛。
“哟,你回来了,初次见面,不介绍介绍自己?”
好歹是杨柳清派来的人,苏别耐着性子道:“我是苏别,金陵人,太女少保。”
那人站起身来,衣服发辫上的金叶子金铃铛响了好一阵。苏别才十六,还没完全长成,解忧一站起来比他高出一个头,偏偏他脸又生得阴柔,他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的视线让苏别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