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暗无天日(1 / 2)

西门楼总算挨到了天亮,天亮以后就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他不想离天河马场的人太近,他担心会被发现!他也不想离后面的人太近,他相信后面一定还有人跟来!

只是西门楼失望了,没有了夜晚的黑暗,他依旧没能看出去多远!因为就在天逐渐变亮时,雾也在慢慢变浓。如果昨夜西门楼能看到五步,现在最多也只能看到十步!雾就像一面厚厚的墙,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心跳,西门楼已感觉到孤独!

“昨晚月如流霜,身处密林之中亦可隐隐得见,今日应是晴天,雾怎会如此浓厚!”

如果西门楼在山里生活过,那他一定知道春秋晴天的早晨,山谷之中反而会有浓雾,雾越浓,天气也越晴朗。只是他没有这种经历,更没有发现自己在山谷之中。

天亮的时候西门楼知道走了一夜,而天亮以后他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因为阳光还未穿透浓雾,他只能寻着足迹一直向前走,没有方向。

人不也一样吗?即使寻着前人的足迹,依然没有方向。

直到阳光穿透浓雾,浓雾跟树枝撕扯离别时,西门楼总是发现了自己在一条山谷之中。

山谷很长,山谷依然陡,山谷的草木更密更茂盛!西门楼依旧没能看出去多远,因为林子真的很密。

而他着走的路,有暴雨山洪冲刷而成,有的像猎人小道,有的像兽道,只有猛兽走的路,有的则根本没有路。

此刻西门楼应该很是疲倦,不管是谁,走了一夜的路后看到阳光都会很疲倦,但他此刻却很清醒,因为他知道李如命如果动手,现在是最佳时间,因为所有人都很疲倦,即使脑子很清醒,但身体一定会疲倦!

西门楼走得越来越小心了,他看到山谷似乎变得平坦了些,树木也变得高大粗壮了一些,以至于树下竟然长不出杂草,只有厚厚的一层落叶。

因为地上的落叶,西门楼判断不能再沿着踪迹走了,他必须要到达高处才能远远望见,所以他开始往山岭走。山岭虽然更不好走,但是走在山谷中树叶上一定会有声音,声音能让别人发现自己。

走到山岭上,西门楼首先发现一缕炊烟,炊烟底部却被树木挡住了。在选了一颗高达粗壮的树木并且爬上去的之后,西门楼终于看到了发出炊烟的地方。

那是一块树木稀疏的山谷,山谷中有一间草房,草房被八个人围着,李如命在房前坐着吃东西。

因为太远,西门楼并没有看清所有人的脸,他能分辨出李如命,还有石破军,那个他认为不是石破军的石破军!只是天河马场十一匹马,为何这里只有八个人,难道李如命已经解决了三个?

李如命就像真的是要把这些人引诱到这个地方一样,他早已等在这里,粥已经热好,火堆中也有了一些木炭。他正捧着一个盆,坐在在草房前的一块石头上慢慢喝粥。粥里有肉,但并不油腻,正是最好的早餐,也最能补充体力。肉是他在山上打来的野味,野味岂非都没有多少油脂!

那间草房并不能算是一间房子,只不过是树枝搭起来的窝棚,就像猎人在山里过夜的地方。但是这地方李如命确实住过,因为他在这里准备好了肉,还有煮粥的粮食。

草房前有一小块平地,李如命就坐在中间。石头是桌椅,杀手是侍女,他就像世家公子一样在家里吃早餐,并不着急。因为此时着急也没用,他杀不了别人,就会被杀,这种情况下着急没有任何用处。

“你们是找我的?”李如命忽然抬头,很意外的看着这些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李如命绝不可能这么快把粥煮好,追杀他的人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李如命竟是真的把他们引诱过来,不然他不会在这里煮好粥等着,刚刚不过是把粥加热了而已。他们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李如命只能继续说道:“你们还没吃东西吧?”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们一路追来,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吃东西的,更不是来说话的,他们已准备出手。刀已握紧,剑待出鞘,箭已上弦!三柄剑,两把刀,三张弓,握弓人的背上还有长枪!

但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不光天河马场的人奇怪,就连李如命也觉得奇怪!因为八个人中间突然走出一个人,走向李如命,他的刀挂在腰间,他的手并没有握刀,他边走边说道:“自然没吃东西,你可不可以分我一点!”

李如命抬头看这个人,这个人脸上留着山羊胡,看起来老老实实,也本本分分,说的话也是老实本分,只是他的笑让李如命觉得有些不一样,因为他虽然笑了,但脸上的肌肉却没有跟着一起笑。

李如命竟然真的把手里的锅递了过去,一口老旧还长满锈迹的锅,一口长得像盆,也长得像罐子的锅。锅里自然还有李如命没吃完的粥,肉粥!

这个人接过锅,完全不管锅底的熏灰,也不管锅边的锈迹,更不管是否有李如命的口水,拿过来仰头就喝。

李如命的粥并不稀,但这个人却像喝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吞下去,简直就像个饿了三天的流浪汉!

人群中已有人以命令似的口气喊道:“回来!”喊得威武霸气,充满威严。

这个人并不理会,依然自顾自的喝粥。当他把粥一滴不剩吞到肚子里后,随后把锅丢到李如命脚下,并微笑的说道:“味道不错!”

李如命取看那口锅的时候,他简直要惊掉了下巴,锅竟然比舔过三遍还要干净!莫非这人不是在喝粥,而是吸进去的?

李如命淡淡道:“既然味道不错,也没必要砸我的锅!”

这个人疑惑问道:“难道你就只有这一口锅?”

李如命道:“非但只有这一口锅,也只有这一个盆,更只有这一只碗!”

原来这口锅就是他的全部家当,既是锅,也是盆,当然也可以当碗用!

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喊道:“放肆!准备动手!”

只是他们准备动手时,却发现了异样,他们的手已经拔不出刀剑,李如命身边也没有剑!在被人围杀的情况下,剑客竟然不带剑,这难道不很奇怪吗?

这个人突然回头,笑着问道:“秦捕头、石总管、彭镖头,你们不奇怪吗?李如命明明知道我们来杀他,他却在这里等,而且没有带剑!”

“你是谁?”他们追了一夜,夜里总是看不清的,后来的浓雾也是一样,现在他们已经看清,这个人绝不是他们的人!

这个人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比山谷里的任何鸟类的歌声都要美丽,他笑嘻嘻的说道:“我本来是薛公子的侍女,只是他认为我偷了人,薛公子把我绑起来,栓上大石块沉到江里面去了!其实我只不过是对一个男的笑了而已!”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薛无瑕的侍女非但不能偷人,而且只能伺候他自己,生活简直比皇宫里的宫女更煎熬!

“你到底是谁?”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问道。

这个人缓慢的把脸上的伪装撕下,那是一张人皮面具,难怪李如命觉得他笑起来笑起来很奇怪!人皮面具撕下后,露出一张红润的嘴唇、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睛和两条又细又长的柳叶眉,然后说道:“彭镖头,是我先问的问题,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如命问道:“岭南镖局总镖头彭望津?”

这女扮男装的人立刻看向李如命,带这欢喜的笑容说道:“你真聪明!岭南镖局虽然比不上洛阳王的中原镖局声势浩大,但同样根基深厚,中原镖局却也一直进不了岭南不就是证明吗,甚至在江南地区,岭南镖局也能跟中原镖局拼一拼,可见这位彭镖头不但武功城府深不可测,在岭南的势力也跟洛阳王不一样!”

李如命道:“哪里不一样?”

这女扮男装的人接着说道:“这洛阳王是凭着江湖势力一步一步积累起来的名望,这位彭镖头却是岭南知府的干儿子,却不知四十岁的大男人跪在地上管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色鬼叫干爹是什么场景!”

李如命抬头望去,这八个人里有一个装束不一样,另外则都是一样的装束,或许衣容华贵的那个石破军不是石破军,而刚刚说话的这人却一定是彭望津!

他一脸的胡子虽然已经刮干净,但胡须渣子更能体现出他的威严,还有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仇恨,没有惊恐,只有愤怒!他手里已握着刀,百炼成钢的刀,他已准备随时拔刀,但偏偏拔不出来!

接着,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又转向另一个人说道:“秦捕头,你既然是头儿,现在是不是该说两句话了?”

“你到底是谁?”回答的人自然是秦捕头!

李如命再次看去,只见这个人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却依旧明睿,似乎要将世界看穿,也想将人心看穿!但他身上的劲装看起来却很不合身,不是尺寸的大小,而是这个人更像是二十出头的世家公子。公子穿上下人的衣服是成不了下人的,因为他们那高傲的心无法改变,也正是他们所认为的那种气质。

这女扮男装的人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对一个癞蛤蟆臭混蛋不服气,他总是洋洋得意,因为他能找到李如命!”

李如命淡淡问道:“柳莫问?”

这女扮男装的人就像中了奖一样欢喜的看向李如命,然后说道:“你果然很聪明!”

秦捕头沉思片刻后问道:“你是秋见雪?”

这女扮男装的人就是秋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