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策悠悠转醒,他的精神便从梦境的深处逐层上浮,直至重新回到现实的身躯里。
“好软……”
王策从床上缓缓起身,睡习惯了美容院阴暗地下室的硬板床,躺在这样柔软的床垫上,盖着顺滑的丝绸薄被,多少有些不习惯。
推开房门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并不清晰的交谈声——是杨宪和医生。
“停,别这样杨宪,这些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啊拜托,陈切的背后绝对不止一个邪神,你根本想不到那家伙有多恐怖,我去年路过香脂街的时候看到过他一次,那简直……”
“这不是人多力量大的问题,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我掏钱,你做事。”
话音落下,杨宪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过了片刻才有些气势不足地回应:“你不能以偏概全,我是说,确实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那位手底下可不止我一个啊!”
想到这,杨宪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声音也大了起来。
“花子,你也不想陈切知道你势单力薄根本无力跟他对抗吧。”
走下楼的王策正好看到花焕溪不耐烦地从沙发上起身,并对上了那道熟悉的冷淡视线。
“杨宪,大家同学一场,没必要这么难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而且……”
花焕溪从怀里掏出一沓捆好的纸钞放到了杨宪的面前,声音平静,“我以前怎么从未耳闻你的忠诚呢。”
光头喃喃道:“人是会变的,花子,你知道的……那位才是那个唯一的希望。”
“谁都不会是唯一,就算真有救世主,也轮不到他。”
杨宪面色纠结地起身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花焕溪只是面色冷淡地摆了摆手,“不必多说了,杨宪,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他,来的人再多再强我也是不会见的。”
“我可以担保……”
“就是因为你会替他担保我才不信他。”花焕溪打断了杨宪,转身领着王策打开了房门,“你不是那样的人,但你变了……所以你追寻的答案也不可能在他那样的人身上。”
吱呀。
房门开合之间,阳光乍泄,紧接着走廊便陷入黑暗,仅剩客厅里透过窗帘织布的一点昏沉的亮光。
杨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捂着脸陷入了沉默。
……
屋外,不明所以的王策看向了医生,“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有人想让我替他做事。”花焕溪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个藏在幕后的人似乎并没能引起他太多的关注。“杨宪接了任务,想邀请我去同学聚会上和那人碰个面。”
医生话锋一转,语气有些感慨,“一个时代一茬人,那个人就算不想就这么认输,这个时代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听起来像是前朝遗臣,王策心想,但他并没有向花焕溪提问。既然医生对这个人避而不谈,那他总有不说的道理。
更何况……
王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路灯,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只扭动的独眼。
“那个东西有听力吗?”
“没有,所以别乱看,控制好你的表情。”说完,花焕溪语气顿了顿,又提到了此行的目的,“灵仆活化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王策斟酌片刻,回复道:“我需要把灵仆收回体内。”
医生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因为这个吗……”
多说反而容易暴露信息,不如直接给一个答案,剩下的让花焕溪自己去猜。王策心里嘀咕着,这样多疑的人有时候还挺好应付的。
在隐秘视线的裹挟中,两人回到了美容院,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有所缓解,但也只是缓解,而并非彻底消弭。
“进了房子里他还被看?”王策隐隐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向花焕溪。
“我们是特别关注。”
其实只有我是。花焕溪心里补充了一句,泰然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就看起了报纸。“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去地下室,杭博思对你的隐私还是保留了充分的尊重的。”
陈切的特别关注,自然也是杭博思的特别关注。
花焕溪喝水的手突然停顿了片刻,接着放下水杯问道:“王策,你吸收了灵仆之后能发挥多少的力量?”
“我不太清楚……可能,接近中级?”
花焕溪点了点头,起身去柜台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钥匙,丢给了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