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入(1 / 2)

噩梦有灵 Ausar 0 字 2023-07-13

幽绿的无尽回廊里,血肉撕裂之音不绝于耳。

双手紧握直刃的白归林挥舞着手臂,大肆屠杀着眼前这群悍不畏死的怪物,此起彼伏的血浆打湿了纯黑的长褂,粘腻的铁锈味钻穿了紫色的面具,引得他眉头紧锁。

一边砍着,他一边扭头看向身后的搭档——刚和他汇合没多久的医生,花焕溪。

“花子,就不能帮一手吗?”

医生双手插兜,在腥风血雨的远处闲庭信步,像是来参观遗迹一样轻松,听到白归林的质问,他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衣服容易脏。”

白归林气得咬牙,猛然扭动腰身,脚步交替扭转前踏,鬼魅般的阴影瞬间掠过潮水般拥挤的夜咆,待到残破的身躯纷纷如雨落下,那无休止的嘶鸣也终于告一段落,走廊再次恢复了死寂。

“你看,没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很棒。”

白归林伸手脱下了湿漉漉的上衣,露出了满是疤痕的精壮上身,肌肉的纹理间还流淌着渗透过衣服的血污——夜咆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又少一件衣服……你干嘛盯着我看!”

医生眯着眼睛,紧紧盯着白归林脱下衣服后露出的后背,肉质紧密,曲线细腻,看不到一丝赘肉的同时白净地像是养尊处优的姑娘,而与之对比强烈的,则是那盘踞在脊骨上象征着污秽与邪祟的触须。

食岁之子,那邪异的触须表面光滑无比,内里流动的光晕般的粘液像是潮汐般律动着,像是险些溺水的人探出水面猛地大口呼吸一样,同时透着死气和生机。

“我记得它原本不是这个颜色。”

“这里能剥离灵性的杂质,你没察觉吗?”

医生摇了摇头,看向了白归林略感疑惑的眼睛。

“那可不是杂质,姓白的……不过肯定会有人来收尾的。”

紫色的面具溶解,流淌回了背后的囊肿之中,白归林眯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后背的灵仆,语气颇有不快,“所以这个东西是主动把不干净的部分留到了外面?”

灵性不够成熟的人在进入无尽回廊后,灵性里那部分恶会被无形之中剥离而出,塑造成一个共享记忆与知识的伪人;而灵性成熟的灵视者则不会被直接影响,无尽长廊的剥离将作用在灵视者的外壳上——即属于灵视者的灵仆身上。

花焕溪的缝线没什么灵智,受影响不大,但白归林的食岁之子则全然不同,它的来头可是在场二人避之如讳的邪神,它既可以是毫无灵智的一团囊肿,也可能暗中不知何时和邪神保持着同频的思考。

“别人都是被动接受剥离,但它,不好说。”

“那它现在干净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我早就和你说了,姓白的,没时间了。”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越过他走在了前面,一边说道:“王策能用了之后赶紧处理你在卫兵团的烂摊子,我们得尽快出发了。”

想起来挤压的案件的小队长脸上立刻扭作一团,哪怕是直面铺天盖地的夜咆也没能让他这么为难,“你也知道……唉,不是我不想,实在是……”

“我知道,稻城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这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夜跑者这样听都没听过的怪谈都能牵扯出这样的多重障域,又何况那些臭名昭著的……”

白归林跟在了花焕溪身后,愁眉苦脸地大吐苦水,“我一个小队长,我怎么处理那些敢在城市里搞祭祀邪神的疯子们?这些破事我上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团长就……”

医生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

白归林学着花焕溪耸了耸肩,他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南怀湖透露的情报很清楚,夜咆事件的背后还藏着一位躲了映泉宫数年的在榜逃犯,还藏着数量和价值不明的涉及灵性的技术和研究。

稻城卫兵团尊贵的团长大人,他的顶头上司,映泉宫的优秀学员,稻城明面上战力最高的灵视者,代号非人的野兽,那个名字听起来像是老实学生的杭博思,此时此刻必然在关注他们所在的无尽回廊。

“……他真的能听到?”

白归林像是不甘心地突然冒出一句。

“你比我更清楚。”

中级灵视者和高级灵视者并无本质性的差距,但是在经验的累积和能力的开发上却是天差地别,杭博思在来到稻城任职之前就已经是高级灵视者,而他已经在稻城当了八年的团长了。

与之对比的,则是白归林只是个被食岁之子寄生不过两年的新手。

“他要是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杀进来嘛……”

小队长撅着嘴嘟囔着,他也清楚团长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入场的——要是随便来一个高级灵视者就能抓住张万里,映泉宫那边的大门可不会等到今天还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黢黑甬道。

但白归林的抱怨并非个例,没人清楚非人的野兽为什么有着这样一个代号,那个神出鬼没的团长对下属们加急的报告和警告总是视而不见,任由一群小队长出生入死地解决着那些在他们能力边缘徘徊的疯子和灵仆。

大部分卫兵们甚至都没见过自己的团长,就连每年迎新的仪式都是副团长代为操劳,时间久了,人们便更愿意称其为“冬眠的野兽”,又或者是“懒到非人的野兽”。

“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总有他的理由的。”

“是啊,谁知道大人物们在谋划什么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上再也没碰到半只夜咆,像是刚刚白归林就已经斩尽了全部的敌人一样,但群居性灵仆如果只是单纯的数量上的堆积,那“群居性”这个前缀未免也太过草率。

而一只身材异常巨大、双肩也异于同类的夜咆也证实了两人的观点,只不过……

“这怎么是只死的?这伤口……细剑还是什么……”

医生俯下身子伸出了手,手腕上的黑线如同小蛇般探出了头,在空中微微摆头后猛地钻入巨大夜咆的尸体内,过了一阵才又摇摇晃晃地钻了出来。

迎上白归林的视线,花焕溪点了点头,“是变种,肌肉力量不在一个量级上,但依然是中危。”

“学者有战斗力吗?”

两人陷入了沉默,这只夜咆是谁杀的?满头白发的学者南怀湖?还是背着黑箱的初级灵视者王策?还是理论上可以随手撕碎中危的高级灵视者杭博思?

不管是谁,出手的人至少是友军,这样一来王策生还的几率还能大一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又匆匆上路了。这一次,花焕溪的步子明显比之前的急了一点。

因为刚刚黑线传回的信息中,还夹杂了一条让人不安的信息:

该灵仆残骸中残留有少量神性……神性来源正是大名鼎鼎的慈爱。

可是慈爱教堂的神父已经被学者赶回去了,就算他有胆子顶风作案,无视可能藏在暗处窥视的卫兵团团长,他又怎么可能绕过两人提前到这个地方呢。

掌握慈爱神性的友军如果来自走廊的更深处,那他还是友军吗?

……

背着黑箱的王策脚步不停,明明身后空无一物却依然面带不安。

那个最后变化成铠甲的程澄,又或者说是开始伪装成程澄的铠甲似乎无意间透露了很多信息,关于他的身份,关于程澄的身份,关于那个被称作慈爱的人又或者什么东西。

还有留下来的那副盔甲,凭借着肌肉记忆将盔甲收进箱子里后王策才一惊,又是不清不楚地就接下了新的任务,但这次至少不是行将就木时被人篡改本能,这次的快递只不过是在耳边回响起低沉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