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做菜这件事,祁荒一向是敬谢不敏的,虽然长期练武使得他对于营养平衡还有一定的追求,但是在做菜和口味这件事情上,那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如果不是当年出于一些原因,他必须要学会做饭,祁荒应该是毫不介意用水煮烧烤,要么不加盐不加油,要么重盐重油来处理一切的食材。
至于口味,作为一个屡次作死的人,连肉体的痛苦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对于难过的饭菜而挑剔呢?
当然如果有不出工不出力,只需要买点食材就可以白嫖一顿好饭的机会,祁荒也不会放过。
于是他极为业余的在下午的菜市场里,挑了一只处理过的鸭子和两三把青菜若干。
眼瞅着手机上的时间才过6点,祁荒就愉悦的吹着口哨溜达到的烟城靠近市中心的另一套老式小区。
同样是驾轻就熟的来到了一单元的六层,祁荒半点都不礼貌的抬手在门上重重地拍了起来。
半晌之后,隔着房门祁荒听到了无奈略显暴躁的回答以及拖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啪啪啪的声音。
“小王八蛋!那么想吃白食。”
门被暴力的推开,对方也并不在意这种方式会不会把门拍在祁荒的脸上。
开门的是一个面相清癯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发旧的黑框眼镜儿,被他刚刚挂在鼻梁上,看得出来是一肚子的起床气,洗的有些脱线的二道杠白背心加上卡其布的大短裤,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当下烟城内省司的副司长。
老男人一边接过祁荒手里大红塑料袋里的鸭子,一边打开看,才看了两眼,动手翻动了两下,便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天天吃白食,让你买点东西就买成这样!草鸭肉鸭,会不会看啊?”
尔后又是在袋子里翻动了一番。
“酒呢?”
祁荒条件反射似就想还嘴:“又不是我不给你带酒,有人不让啊。”但旋即意识到这话不能说。
于是只是同样不耐烦的推着老男人进屋,“去去去,上次给你买的你肯定还没喝完,喝完了就算球。”
两个人同样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屋,祁荒将自己甩在客厅里那张老旧沙发上,拿过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开始看起了猫和老鼠。
祁荒一边瞅着电视机,一边随口问:“对了,对门老孙呢,我门敲那么响他都不出来叫阵。”
陆诤言一边套上手套,一边扶了扶眼镜,随意的回答:“走了呗,那还能咋样?都快7多岁的人了。”
祁荒有点遗憾:“没看出来啊,一把年纪能和我换花样的斗嘴的人,可是没多少。”
陆诤言瞬间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小王八蛋,你阴阳怪气谁呢!”
祁荒:“得得,我不和你斗嘴,你真没想着换个地儿待待,我记得前一阵好像是什么天泽集团联合道府衙门一起在西塘街建了新的官吏小区,你这级别在那儿弄一套2平的大平层是没问题的吧?”
陆诤言听到这话,手里摸着雪白菜刀也不动了,转过头透过那双黑框旧眼镜片,牢牢的盯着祁荒,声音也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凌厉刻骨:
“天泽集团的哪头畜生又把你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祁荒瞬间举手投降:“别别,这还没到吃饭呢,咱们不聊正事了,我看我的电视你弄你的饭,咱们过会再说。”
陆诤言带着三分警惕,三分较真和三分怀疑以及一分无可奈何,看了祁荒又足足1多秒才转头继续操弄手底下那只鸭子。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四脚木桌上,一道金陵盐水鸭,一盘凉拌,一盘清炒素菜被摆上了桌,主食则是盛电饭锅内胆里的米饭。
老男人毫不客气的将内胆往桌上“咚”的一放,一言不发,看着还在电视机前的祁荒。
祁荒眼见的到了饭点,才依依不舍的关了电视,拎着一只海碗,抄着筷子坐到了桌边。
在祁荒消灭将近大半只鸭子之前,陆诤言都是一言不发,严谨到刻板的将自己碗里最后一粒米拨进嘴里。
在这之后,老男人将筷子平平的放在自己的碗上,推到一旁,拿出一只有些磨损的白瓷酒盅,手不抖眼不花的,把酒添到了与酒盅边缘平齐的位置。
祁荒心里哦了一声,知道是正戏该来了。
“你辞职之后打算干什么?”
如果论演技,祁荒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其实绝大多数情况情况下,人并不需要变那么多张脸皮。有时候一张倨傲的一张谦卑的,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所以当下,自然是用上那张倨傲的脸皮。
祁荒佯装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便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谁告诉你我辞职的,你一天天装的奉公廉洁,不还是利用自己的私人权利来干扰普通民众的生活吗?”
陆诤言听到普通民众这四个字忍不住气笑了,才端起来的酒盅被他重重地放在桌上,醇香的酒液自然是洒的桌上手上到处都是。
“普通民众,如果普通民众能把“张李林”杀的就剩下个张,那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能叫自己是普通民众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祁荒,他脸上带起有些抽风的笑意:“相信人民的力量,我行,你行,谁都行,张李林这三颗脑袋谁又杀不得了?”
陆诤言平素最看不得对方每每做出这种癫狂的笑意,他压着火气,牙齿咬得咯吱响:“把你的抽风劲给我收着!你为什么非要作死?你就不能相信朝廷相信衙司的力量吗?老祁不是为了”
其实他说到倒数第二句话心里便有点虚,最后一句话由着情绪推动的说出来便是有些后悔。
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陆诤言将少了小半的酒,一口灌入喉咙里面,但还是赤着眼珠子看着祁荒。
听到那个称呼,祁荒的眼神骤然幽暗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敛了起来,这张脸孔,莫说是苏穗穗,便是陆化璇,也几乎没有见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