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又是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是龚媚儿的声音。
陆乘风感觉自己敏感的神经快要被彻底击溃了,慌忙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
在一间侧房里,龚媚儿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抱着双腿,双眼惊恐地盯着一个方向。
是一个男人的尸体。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的尸体。
陆乘风不愿相信,但他必须相信,那就是猴子的尸体。
猴子的死相很恐怖,七窍流血横躺在地上,地上横躺着一个高粱酒的空瓶子,酒水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冲鼻的酒气与淡淡的血腥味,十分奇怪的味道。
“都怪我!不应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的。”陆乘风很是自责,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地上,几颗尖锐的小碎石深深地镶进了肉里,渗出几丝殷红的鲜血。陆乘风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依旧用拳头不断砸击着地板,手上的血也是越流越多。
龚媚儿忙跑过去拉住了陆乘风的手,好言安慰道:“陆哥……你别这样……这不怪你……都是那个麦勇太残忍了,杀害了那么多人。”
陆乘风紧皱着眉头,伤心道:“我感觉不像是勇子做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狠得下心赶尽杀绝……”
“陆哥,别傻了。什么自家兄弟,他连你都杀,还会放过他们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陆乘风拍着脑袋,仿佛在殚思竭虑。
“好了好了,陆哥,别胡思乱想了,你看你手都流血了,我去给你拿块毛巾捂捂。”龚媚儿一脸心疼,起身去房间里拿毛巾了。
陆乘风心里很难过,当年募兵时是他把他们几个带出来的,现在却都是阴阳相隔,连尸体都不能把他们给带回去,思及此处,陆乘风不禁有些哀叹命运的多舛。
猴子左手摊开在地上,手腕上还带着一个用贝壳串成的手链,贝壳背面上字体隽永地刻着一个“佑”字,是猴子未过门的媳妇儿临走时替他求的护身符,以保佑他平安归来。
猴子轻装上阵,这手链恐怕是他唯一的遗物了,陆乘风走到猴子尸体旁,想要把这手链给摘下来交还给猴子媳妇,人是没了,但总有个东西得带回去,睹物思人,也好让她在悲痛之余稍稍有些宽慰。
陆乘风抓起猴子的手,感觉很是冰凉,一阵悲痛再次袭过心头,昨日还欢声笑语,而今却是这般光景,陆乘风正自哀伤之际,无意间发现猴子的手下竟掩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是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小圆圈。血迹已经干了,那小圈显得格外刺眼。圈画得有些歪歪斜斜,收尾处的血迹微微有些偏淡,显然是猴子在临死关头挣扎着画上去的,再用手将其掩盖住。
陆乘风开始疑惑了,为什么猴子死前要画个小圆圈呢?又为什么要用手掩盖住?难道是为了向自己说明什么?
难道,这小圆圈就代表着——凶手!
凶手到底是谁?自己到底又该相信谁?
陆乘风正自沉思,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陆哥,你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陆乘风忙将猴子的手重新掩盖住了那小圆圈,将还在冒着血的拳头在媚儿面前晃了晃,说道:“走,回屋给陆哥包扎包扎。”
“嗯……你以后可不准再摧残自己了喔!”龚媚儿边嗔怪着边给陆乘风擦拭着血液。
“知道啦,我的好媚儿。”陆乘风边说着边抱着媚儿深深的亲了一口。
安葬好了猴子和麦勇的遗体,月亮逐渐在几抹浓黑的乌云中渐渐隐去,四周显得格外清冷,陆乘风心中始终像是压着一大块石头似的,沉重不已,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无法思考。
他从未觉得如此孤单过,凄清的晚风下,陆乘风形单影只,枯皱的树叶打着滚儿朝着不同的方向滑去,一如陆乘风那萧瑟的心情。
谁家的狗又在一个劲儿的乱吠,远处的老山上,总是会无意间瞥见一道道白色斑驳的身影到处飘来飘去,当陆乘风集中注意力去看时,却又是消失不见。
龚媚儿早已睡下,纯真的脸上多了一分忧愁。然而半躺在床头的陆乘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一个个看似古怪莫名地疑团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感到困顿不已,几次试图把被子捂住头强迫自己睡下,可每每一闭上双眼,那个在猴子死前用血画成的圆圈,以及伙伴们死前痛苦惊恐的表情,便会如同静态电影一般一幕幕地在陆乘风脑海中重现,惊心不已。
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陆乘风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太过仓促,太过突然,他甚至都没时间静下心来仔细思索。陆乘风死皱着双眉,想把这些天来混乱的思绪重新理一理,从他们刚来这个村庄时起,似乎就早已被人安排好了一般,如同一只惊慌的羔羊闯入了一个坚固的牢笼里。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渐渐地,陆乘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时已至后半夜,陆乘风却依旧心念如潮,没有丝毫困意,身边的媚儿还在酣睡中,均匀的呼吸平和而温暖,她是那样地安详而美丽,陆乘风爱怜地替她盖好滑落了一角的棉被,轻手轻脚地穿好鞋袜,扛着铁铲一个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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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心自己来解开谜底。
四周静得出奇,竟然连平日里喧嚣不止的夜虫也停止了鸣叫。
一个孑然的身影径直朝着林子里走去,惨淡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光怪陆离。
没有风声。
穿过一小片浓密的树林,四周忽然出现一个个凹凸不平隆起的小山包,缺了角断了垣的木牌石碑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星星点点的鬼火如同地狱的引路灯,在空气里沉浮不定。
这是一片荒冢群。
在这里,葬着淡水村历历代代的祖先,和那些死于非命的外乡人的尸体。
以往,这片荒冢群是野草丛生,连行走都困难,自从村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暴毙,那些覆盖着野草的地域早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新坟,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仅剩几个老弱病儒苟且度日,留守着村落,所以这些新坟前竟连一丁点供品都没有,有些甚至只是一座未来得及刻字的空碑。
新坟接着老坟,连成了一个只会出现在地狱中的诡异符号,似乎提醒着人们在这片穷山恶水的土地上,曾发生过多么惊心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