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翻。”

</p>

阿唐盯着她的眼睛道，清了清嗓子道，“我给你读个小雅。”

</p>

“要不你坐到床上来念，坐那么远我听不到。”鹿之绫道。

</p>

“你的耳朵还有听不到的时候？”

</p>

自从到北港以后，她像变了个人一样，黏得恨不得挂他身上。

</p>

“嗯，可能是因为感冒，听力不太行了。”

</p>

鹿之绫睁着眼睛说瞎话。

</p>

一段冗长的寂静后，她身边的床往下陷了陷，某人还是向她妥协。

</p>

她忽然就想到刚认识文蓝姐的时候，文蓝姐私下跟她吐槽，阿唐除了脸好看哪都不好，性子冷，脾气臭，不近人情，一双眼睛看人跟要刀人似的……

</p>

可在她的记忆里，他永远在向她妥协，温柔极了。

</p>

她笑着往他身边靠了靠，闭上眼睛，“好了，念吧。”

</p>

“嗯。”

</p>

阿唐靠着床背而坐，手上空空如也，他低眸看她依赖的模样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向前面，开口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p>

整部《诗经》，他只会背这一篇。

</p>

《小雅》中的《鹿鸣》。

</p>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p>

浴室里传来水龙头滴水滴的小动静，他的嗓音低沉磁性，从上方落下来，落进她的耳朵里，似石子落进平静的水面，激起无限的涟漪。

</p>

鹿之绫才知道，原来他把《鹿鸣》背下来了。

</p>

什么时候会背的呢？

</p>

就因为里边有个“鹿”字吗？

</p>

她以后……真的能放下他曾处处为她留下的用心么？

</p>

算了，放不下也什么。

</p>

她放不下家人的死，放不下他，就装着过下去吧，应该不会特别难。

</p>

在他反复的背诵中，鹿之绫闭着的眼渐渐湿润，而后睡去。

</p>

……

</p>

翌日，阿唐在床上醒来。

</p>

对于自己又在床上睡着这件事，他心生烦躁。

</p>

他是个没上过学的，用以前赌场老板的话说，他就是个野人，不懂世上规则的野人，只知道靠搏命换一席生存之地。

</p>

直到遇上鹿之绫，他对她没有邪心，也没有真的把她当妹妹，就是觉得养着她，能给自己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做，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干什么了……

</p>

后来，他在封振的担忧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开始逼迫自己学习人际关系、学习兄妹间的边界感。

</p>

他可以不正常，但他不能让她在别人眼中也是不正常的。

</p>

还好，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反正经过从前的事，他本来就对男女那点事犯恶心，他守边界守得很好，还能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p>

可到北港以后，他被她领着一步步模糊两人之间的边界感，却生不出任何的恶心。

</p>

甚至昨天有好几个时刻，他身体里会生出隐密的愉悦。

</p>

再这么放任下去，鹿之绫要不正常了。

</p>

得把一切拉回正轨。

</p>

这么想着，阿唐拧眉坐起来，只一眼瞥过去，就见鹿之绫根本不在床上。

</p>

他把手伸向被子里，床是凉的。

</p>

“之之！”

</p>

他语气一变，下床就冲进浴室里，浴室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p>

整个房间就这么大。

</p>

阿唐不顾一切地跑出门，冲下楼往外跑，前台见到他连忙喊道，“先生，你女朋友说她有事出去下，中午就回。”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