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在想一种可能……不过，这事说到底与我无关，我也只是瞎猜罢了。”</p>

“先说说看呢？”</p>

“您觉得，开阳卿会对三足金乌的蛋感兴趣吗？”</p>

“唔。你是说，天璇卿从南国得到的东西？”</p>

“嗯。她说想要用这个东西，实现无尽的能源供给。具体的，我倒是猜不出她想怎么做。按照莫惟明的说法，即使有无限的光，也需要很多很多的太阳能板……她该如何铺设呢？而且这东西，总不能让曜州甚至整个世界都维持白昼吧？恐怕也需要合适的选址。不过对于这一切规划，她都不曾详细说明。也许是一种商业机密吧。”</p>

“呵呵，说得也是。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开阳卿可能会感兴趣？莫非是因为他们血脉的事么？”</p>

“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按理说，羿家已经完全掌握了金乌的血脉，为何还要……”</p>

“我倒是觉得不好说。您不也参与过九皇会吗？”叶月君提醒，“那时候，你们解救了被绑架的墨奕。墨奕也只是千万金乌分之一的力量，他们还在觊觎呢。”</p>

“那姑且算是羿昭辰的个人行为吧？不过从结果上看，羿晖安还是包庇了他。也许他们的确存在血脉上的竞争关系，但一致对外这方面，他们始终不曾改变过。何况金乌卵有更强大的力量……虽然我不懂玄学这方面，可是这应该能加强他们的力量吧？”</p>

“原则上是的，不过也讲求方式方法，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毕竟，他们有许多祖辈都在尝试中牺牲。不排除羿晖安有其他打算。”</p>

梧惠说了下去：“我不知道在下船的时候，他们是否搜查过金乌之卵，也不知道它现在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但公安厅再怎么说，也不能强取豪夺，这不符合他们为自己贴上的‘正当’的标签。所以我在想，在九爷不与他们合作的情况下，是否存在威胁的可能？”</p>

叶月君挑起眉来，似是对梧惠的话颇为认同。</p>

“你是说，公安厅扣押了九爷，是在与她谈判么？根据谈判的结果，来决定将疫病的起源是否归咎到殷社头上。唔，很可靠的猜测。不过，不论这病究竟因谁而起，您有没有想过，那就是这个病从何而来？”</p>

热茶已经有些凉了，但两人没有谁举起杯子。</p>

梧惠好像猜出了叶月君的意思。</p>

“……您怀疑这个病，是从研究所被带出的吗？”</p>

“这是最坏的可能。”叶月君终于端起杯子，以非常老练而典雅的动作，撇去上层的浮沫，“我们当然希望事情不是这样的。但，我们救你们的那一层，充满了微小的致病源，对吧？即便我不懂那么深奥的事，我也能看出，整个地下室的侵蚀非常严重。”</p>

梧惠忽然激动了些。</p>

“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一切都，黏糊糊的，还有些……柔软。所有东西的颜色，都让我觉得不太正常。那地下室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可怕。可这不是最让我担心的。”</p>

说着，她也端起茶杯来。她的手又开始抖了，小小的杯中泛起细密的涟漪。</p>

“我不知道为什么，莫惟明觉得那一切都很正常。我本以为，既然他认为这是没有问题的，就当是我不够了解他们那个地方，或者……是我神经过敏。可连您也这么说了……”</p>

“我也不够了解那个地方，所以不敢妄加评判。但对于那些仿佛有机的、溃烂的墙壁、地面、天花板，和其他一切本不该有生命的物质，我还是能够认出这之中的异常。”</p>

一阵微妙的寒意出现了。这让梧惠意识到，她还留有恐惧，还留有对事物的判断能力。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p>

“其他人的话……我倒是觉得，大家都把这里视为一处恐怖的、讳莫如深的场所。所以这种异常，料想大家是能察觉的。而像九爷他们……从来都波澜不惊。对莫惟明来讲，虽然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可我不信当时他的环境和现在一样。”</p>

“这么想来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事。有可能的话，我会请同僚和他谈谈的。但是梧小姐，有些事我想告诉您。请您把手给我。”</p>

梧惠放下茶杯，伸出手来，茫然地看着叶月君。</p>

她将梧惠的手摊开，往上撒了些小小的颗粒。梧惠轻易能认出这是什么。</p>

“红色的……石头。”</p>

“嗯。这是我在你家的那座城镇里发现的。”</p>

“在、在哪儿？”她忽然站起来，“哪条街？几巷几栋？”</p>

“请不要激动。我去的时候，那里只有废墟。是几个孩子在地上玩小珠子，其中红色的这三两粒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知道，它甚至可能不属于你的父母，它曾经的持有者可能也不知道它的作用。但现在，我想把它给你。这也许能建立你和家的某种联系……我想告诉您，不论何时也不要放弃。痛是常态，但仍有许多瞬时的欢喜支撑我们的存续。”</p>

“……”</p>

梧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安慰到。因为她明显觉得，自己像是在旁观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有一个叫梧惠的人，正在倾听一位六道无常的劝慰，但那个梧惠不是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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