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月君始终轻握着梧惠的手。她能感到她极力抑制的颤抖。</p>

“目前死亡人数不多，所以并未引起六道无常们的警觉。但是，这件事非常的蹊跷。”</p>

“怎么说……”</p>

“黑子热是一夜之间突然爆发的，没有任何前兆。它是一种非常隐蔽的病症，人类的技术还没法察觉端倪。而鉴于云集曜州的六道无常数量较多，所以……我们没法再分人手进入调查。从现状不难看出，那里一定存在某些势力间的相互牵制，所以才迟迟没有进展。”</p>

梧惠努力保持理性。</p>

“公安厅怎么说？他们，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p>

“情况很复杂。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将矛头指向殷社了。”叶月君说，“因为海关的进出港记录上，明确有他们的行踪。而且他们的货船，每年相对都在这段时间往来。可是，在疾病暴发之前，殷红已经被公安厅羁押，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是殷社所为。”</p>

“所以一切都只是怀疑吗……却没有证据。”梧惠低头深思，“可这样一来，听上去，反而像是她被保护起来了一样，不觉得么？而且，公安厅很早前就着手一步步封锁城市交通。就好像……他们能预料到这一切似的。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是歪打正着？”</p>

叶月君站起身，也拉起梧惠的手。两个人向车站外走去。</p>

“这个想法的角度……非常有趣。我对曜州的情况不够了解，不过，你觉得这两个人存在联手的可能吗？”</p>

“这……再怎么说，黑白两道明面上必须是不对付的。至于私下是否存在往来，众说纷纭，但怀疑羿厅长廉洁性的人还是少数。她的做事风格很难让人生疑。就算是有什么策略性的结盟，也很困难。毕竟——殷红曾对公安厅的人做过很可怕的事。比杀人还可怕。”</p>

“也就是说，概率不高吗。这样一来，她很有可能掌握着攻击殷社的证据，只是她暂时没有拿出来。毕竟比起铲除敌人，作为公职人员，最重要的还是优先保证民众的安全。虽然他父亲的军队已经驻扎曜州，但行政上的事，还是要由她来决策吧。”</p>

“不管证据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她是陈述事实还是污蔑，殷社的处境都很危险。”</p>

“但天璇卿被带走的那天，似乎很从容呢……”叶月君回想着，“不过她是个向来从容的女人。那你怎么想？你觉得，天璇卿是无辜的吗？”</p>

走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梧惠呆呆地想着。</p>

“我不知道。不论是去南国，还是回来，我都是被他们安排着的。他们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若真的把病从南国带了回去——也说不定。不过听你的描述，相关的病症，似乎并没有在南国出现过……虽然我也没有见过几个本地人。”</p>

“有些病，当地人是更加耐受的。即使表现为普通感冒，传染到新的地方，也可能导致人口骤减。去南国调查是一个好办法，所以，神无君已经动身了。”</p>

“您是说，神无君也在调查这件事吗？”</p>

“算是顺便的吧。哈哈。”叶月君浅浅笑了一下，“看来不论是星徒还是六道无常，都不能在短时间内确定罪魁祸首。”</p>

“太复杂了，我想不明白。”梧惠感到一阵难过，“我在意的人们，都面临危险。”</p>

叶月君转头看向她，轻声宽慰道：</p>

“至少持有法器的人，在曜州是相对安全的。”</p>

“说的也是……哈哈哈，这倒是个好消息。”</p>

话虽如此，梧惠却没有真正笑出声来，就好像拟声词生硬地从嘴里蹦出。很显然，她在扮演一个坚强的角色，但这终归只是幻想。她希望无事发生，亦按无事发生般说话、行动。因为真实的那个她受伤太过严重，已濒临破碎。</p>

叶月君当然清楚。</p>

“你会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吗？”她很在意梧惠的感受，“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个话题，或者，你也不用说话，我只是陪着你。”</p>

“那个，您之前在列车上，一定也有自己的事吧。”</p>

“你的事也很重要。可以暂时不在意我，我没有那么急呢。”叶月君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这里有一处灵脉，是睦月君着手建设的。”</p>

那口井吗？看来，这灵脉在六道无常间真的很出名。梧惠想了想，告诉她：</p>

“我情愿继续聊下去。我想靠思考一些事，来分散注意力。我想集中，却不能太投入；我想发散，却不能完全放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p>

“你这不是很清楚该做什么吗？不做的话，也不知道效果。那说说看吧，你有什么想法呢？毕竟你也各自和他们打过交道，双方都有所了解吧。”</p>

“说实话……净是些不愉快的回忆。”</p>

虽然这么说着，她却真的笑了一下。两人找到一家茶铺坐下。它是露天的，在外支了一个棚子。只有两个老人像是常客，在阴影里打盹儿。这铺子的模样，让梧惠觉得和第一次见叶月君时的茶铺有点像。虽然是在梦里。也许，这是记忆私自进行了美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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