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喝了鲜美鱼汤，目光在饭桌和窗户游移，没话找话：“……我经常在他家吃饭。”</p>

方素转头看儿子，没询问，也没阻止。</p>

小树就继续说：“他给我吃白白的馒头。有肉，烤兔子，炒山鸡肉。”</p>

“我不在，他就留在小碗里，我去了他就让我进厨房自己吃，吃完再说话。”</p>

顿了一会儿，就在方素以为儿子说完了，又听得他说：“练完射箭，我俩会蹲在院里喝粥，解渴又饱肚。”</p>

小树说完就没再吭声，只盯着自己面前的小碗看，好像刚才只是自言自语。</p>

方素喝完最后一口鱼汤，起身在橱柜翻找。</p>

她把从前装猪油的陶罐洗干净，装了锅里剩下的鱼汤放在儿子面前。</p>

“送去山脚吧。”</p>

小树克制住开心，用背篓小心背陶罐出门，离家远了他才轻松露出笑脸。</p>

山脚新房的大门关着。</p>

他在门廊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天色，大胡子肯定是上山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再晚今日就喝不上鱼汤了。”</p>

等人无聊，小树去菜地拔草。</p>

密密麻麻的菜苗他和大胡子拔掉了一部分，当天烧水煮面，小菜苗烫熟吃掉了。</p>

菜苗间隙变大后，果然长得特别快，小树蹲在菜畦边满意欣赏种地成果，他自言自语道：“小孩和猎户也会种菜啊”</p>

菜苗再长两个月就能吃，赶在冬天前收获一茬，晒干菜屯着吃，这样大胡子冬天就不用只吃馒头夹辣椒酱了。</p>

李力回家一眼瞧见主屋门前立着的小背篓，他看向院子一侧的菜地，小孩果然蹲在那里。</p>

“自言自语什么。”李力满头大汗进院。</p>

“大胡子！”小树丢开手里的杂草跟他走到屋檐下，两人一起洗手。</p>

院子角落放着几个木桶，自从菜地开始种菜，李力就在下雨天攒雨水，免得小孩来时还得费劲扒拉提桶去装山泉。</p>

“有鱼汤喝！武宁哥水田捞鱼，分了家里几条，阿娘做了鱼汤喝。”</p>

“几条？”李力搓洗手指问道，别才一两条小孩就巴巴地送来。</p>

“八条，五条做了鱼汤，阿娘说另外三条煎鱼给我吃。”</p>

小树往大胡子身边挪了挪，闻见他身上有浓重汗味，山上晒出来的，小树一点也不嫌弃，他神神秘秘小声道：“鱼汤是阿娘让我送来的。”</p>

李力一顿，停下搓手皱眉看向小孩，怀疑道：“你娘让送的？”</p>

那语气明显不信。</p>

小树挺开心：“嗯呐。”</p>

李力猜是小孩添油加醋说的，不过仍生出点期待，他低头搓手指缝的泥巴，清清嗓子问：“你娘为啥让你送鱼汤，她咋说的。”</p>

“家里还没做辣椒酱，有鱼汤就送鱼汤呗。”</p>

啧，牛头不对马嘴，李力突然觉得跟小孩说话也挺费劲儿，他重新问：“她咋说的。”</p>

小树：“'送去山脚吧。'她这样说。”</p>

李力眉头紧皱，总觉得小孩漏了什么，真想去到人跟前问问。</p>

肚子实在饿了，洗完手打开主屋大门，李力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小孩。</p>

小树乖乖站在身后，朝人露出个笑脸。</p>

李力回屋拿了把钥匙，之后在门前四处走动，想找个位置藏钥匙。</p>

唉房子太新，连个石头缝都没有。</p>

钥匙递给小孩：“下次自己开门。”</p>

此时已经暮色四合，村里人吃完饭，趁天色未晚四处溜达，撩闲聊天，山脚越发寂静。</p>

李力舀水拧布巾，洗脸擦汗清理一番，小孩麻利生火热馒头鱼汤，他坐下时已经能吃上饭了。</p>

“你也吃点。”</p>

“我吃过才来的，大胡子你快吃吧。”小树放松坐在饭桌前玩弹弓，催促他快吃。</p>

一口鱼汤喝下肚，李力心里和胃里同时生出暖意。</p>

人一旦过上回家有热饭吃、有热汤喝的日子——虽然只是偶尔，就很难接受从前冷锅冷灶没人说话的生活。</p>

有婆娘孩子的好日子，他还真就想过上了。</p>

李力咬了几口馒头，默默吃饭，肚子填下点热乎的，他才重新问起送鱼汤的事。</p>

他让小孩把头尾都说一遍。</p>

小树一字不差，如实告知。</p>

李力陷入思考，不久后喊道：“小树。”</p>

“你还想学什么，除了上山打猎，别的只要我会都可以教你。”</p>

“村里人这两天割稻子，你跟你娘说，工钱还按之前的给，花生我拔、土豆我挖，你们娘俩清晨早点去地里，直接搬回家。”</p>

“收完花生土豆我就没空了，秋天整季得打猎挣钱，你来山脚自己开门进屋，别蹲在门廊喂蚊子。”</p>

小树认真听大胡子交代事情，听完后不知道先要回答哪个问题，又听得大胡子继续说：“跟你娘说，工钱不用给我，等会儿我再添点钱，让她帮忙做双靴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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