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彬的指尖还沾着时雅熙发间的桂花香，周身那退潮般收敛的光芒已完全沉入血肉。</p>

他能清晰感知到，识海深处那团曾属于水德星君的残魂，此刻正像春雪融于溪流般与他的神魂彻底交融——不是吞噬，而是真正的合二为一。</p>

"道成了。"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清越，像是玉磬轻叩，又似清泉撞石。</p>

这一声震动九霄。</p>

原本盘坐在云外的太上天尊猛地踉跄半步，腰间的青铜镜"当啷"坠地。</p>

他望着那道立在光雾中的身影，喉结滚动数下，最终竟单膝点地。</p>

"彼岸大天尊。"太上天尊的声音发颤，他身后不知何时聚起的数位天尊强者，或抚胸，或垂首，竟都跟着跪了下去。</p>

有位银发天尊眼眶泛红，指尖死死抠进掌心："我等在九重天外守了三千年，今日总算见着了"</p>

元彬这才抬眼。</p>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突破了踏天九步，此刻却见天地在他眼中褪去了凡胎——云层里藏着天道残魂的尸骸，每一缕风里都裹着三千大世界的窃语；更远处，佛国虚影正穿透时空而来，金瓦玉阶间浮着尊千手佛陀，每只手掌都攥着半卷梵经。</p>

"好个新成的天尊。"佛国虚影中传来洪钟般的声响，千手佛陀的法相压下，"来我佛国，掌三千普度，免你受这天地残杀之苦。"</p>

话音未落，天道尸骸突然暴起。</p>

那是具由法则碎片堆砌的骨架，肋骨间缠着断裂的命运长河，直朝元彬心口刺来。</p>

元彬甚至没动。他只是抬了抬眼。</p>

天道尸骸的攻势在离他三寸处凝固，法则碎片簌簌坠落，像下了场星屑雨。</p>

佛国虚影的金瓦应声龟裂，千手佛陀的法相退后半步，掌心梵经"哗啦"散作金蝶。</p>

"谢佛陀美意。"元彬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冽，"但我踏天九步，为的不是普度众生，是要守这人间烟火。"他顿了顿，想起时雅熙哭花的脸，想起血轮抹眼泪时骂的那句"狗日的元彬"，嘴角微勾，"再者——"他抬手指向佛国虚影，"您这普度，怕要先过我这关。"</p>

佛国虚影震颤，最终化作点点金光消散。</p>

太上天尊跪着的身子微微发僵，直到元彬视线扫来，才慌忙起身，袖中青铜镜映出的"空劫之后"图景，此刻已清晰如在眼前：那座光之城的城门上，正刻着"彼岸"二字。</p>

"元洲大陆借我用用。"元彬突然说，"我要讲道三日。"</p>

元洲是天尊们的清修之地，悬浮在九重天外，平日连大乘期修者都近不得。</p>

可此刻太上天尊连犹豫都没有，抬手便撕开空间："天尊请。"</p>

讲道那日，元洲上空聚满了云。</p>

元彬盘坐在白玉坛上，长发不知何时疯长至地，发尾缠着细碎的水纹——那是水德星君的本命法则。</p>

他身上的宝衣更奇，说是衣，倒像团流动的光，时而化作星幕，时而凝成冰绡，每寸布料都在诉说着不同的大道。</p>

时雅熙坐在坛下第一排，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p>

她能感觉到，元彬此刻的气息像片深不可测的海，可当她触碰他的手时，掌心却还留着人间的温度。</p>

三日元光流转。</p>

第一天，元彬讲"守"，说踏天九步不是登仙，是把该护的人护在身后；第二天，他讲"融"，水德星君的残魂与他的神魂如何化敌为友，像两杯茶混在一起，反而更醇；第三天，他什么都没讲，只是坐着。</p>

所有来听道的天尊却都红了眼——他们看见自己最想守护的人，在元彬身后的虚空中一一浮现。</p>

讲道结束那日，太上天尊摸着怀里的神威方寸盘犹豫不决。</p>

那是件能收纳天地的先天灵宝，从前他总想着用它装下更多法则。</p>

可此刻盘身发烫，仿佛在说：装下那么多，不如装下一个"彼岸"。</p>

"阿彬。"时雅熙在元洲的月光下拽他的袖子，"我会死吗？"</p>

元彬正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悬浮着颗光茧，是他刚从虚空里"造"出来的。</p>

听见这话，他转头笑："你若怕，我便造个不死的世界给你。"</p>

他抬手。</p>

虚空裂开道缝，北宫和林灵仙从中跌出。</p>

北宫还穿着三年前那身破道袍，手里攥着半块烤糊的炊饼："元彬！</p>

你欠我的酒还没"话音未落，他看见元彬身上的宝衣，猛地僵住。</p>

林灵仙则眨着眼睛，望着时雅熙："雅熙姐，上次你说要教我做桂花糕"</p>

时雅熙的手慢慢松开。</p>

北宫和林灵仙的记忆，停在了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北宫没经历后来的道劫，林灵仙没见过佛国来袭的血光。</p>

"你"她望着元彬，"你怎么做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