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卷着细碎冰晶掠过元彬的脸颊时，他正倚在一块玄冰棱上。</p>
右手按在肋下，那里还火辣辣地疼着——方才被界中界气浪掀飞时，至少断了两根肋骨。</p>
寒渊镜悬在膝头，镜面幽蓝光芒微弱如烛火，水德星君残留在法宝中的神念传来几缕安抚，却掩不住器灵的萎靡。</p>
"元兄弟。"血轮天尊的声音从左侧传来。</p>
这位周身笼罩暗红雾气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收敛了气息，此刻正蹲在雪地里，指尖凝出一点血焰融化积雪，替北宫裹伤。"那仙尸虽没追出来，但界中界入口已塌了大半。</p>
要救你高祖他们，只能走缥缈仙宫正路。"</p>
元彬抬头望向天际。</p>
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远处隐约能看见几座刺破云层的冰峰，峰顶雪雾缭绕处，偶尔露出飞檐角的金漆——那是缥缈仙宫的所在。</p>
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进肺腑，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腥甜。</p>
"先卜一卦。"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株半透明的草。</p>
草叶上凝着露珠，每片叶子都状如龟甲，正是修仙界罕见的"天机草"。</p>
这是他前日在黑市用三枚养魂丹换的，原想着探仙宫时用，不想界中界一役倒先折了锐气。</p>
涵珠不知何时凑过来，发梢还沾着界中界的黑灰。</p>
她望着那株草，眼底闪过一丝紧张："需要我帮忙吗？"</p>
元彬点头。</p>
天机草卜算需得问卦者与助卜者气息相通，涵珠与他同生共死过三次，是最合适的人选。</p>
两人指尖相触，他能感觉到少女掌心的温度——比寻常人低些，许是之前被天魔黑雾波及的缘故。</p>
草叶突然剧烈震颤。</p>
元彬瞳孔微缩。</p>
天机草的七片叶子竟有五片转向北方，那是他们来的方向。</p>
最中央的主叶却指向冰原深处，叶尖渗出一滴血珠，在雪地上晕开个极小的红圈。</p>
"如何？"涵珠轻声问。</p>
元彬将草收入玉盒，面上扯出个淡笑："主叶指吉位，应该能顺利找到关押之处。"他没说的是，五片北指的叶子对应"五鬼拦路"，而血珠按古籍记载，那是"因果缠足"之兆。</p>
危险不在前方仙宫，倒在身后——或许与那具捡走太初残玉的仙尸有关？</p>
"走。"血轮天尊已背起北宫。</p>
这位曾名震一方的魔尊此刻像个普通老者，暗红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再耽搁下去，仙宫护山大阵的早课要开了。"</p>
众人沿着冰原边缘的雪径前行。</p>
元彬落在最后，目光不时扫向后方。</p>
那里除了连绵冰峰，只有他们来时的脚印正被风雪缓缓覆盖。</p>
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隔着云层盯着后背——就像在界中界时，那具仙尸举起断剑的瞬间。</p>
"到了。"血轮天尊突然停步。</p>
元彬抬头。</p>
前方冰峰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藏在冰壳下的青灰色山体。</p>
山壁上刻满符文，有些已经剥落，有些却还泛着幽光。</p>
顺着血轮天尊的指尖望去，峰顶云雾中，九座飞檐楼阁若隐若现，最中央那座最高的殿宇，正檐下悬着块金漆木匾，"无极殿"三字被云气遮住大半。</p>
"无极殿是仙宫中枢。"北宫不知何时从血轮天尊背上下来，掏出块羊皮地图。</p>
他的右手还裹着血布，却仍将地图展开得极稳，"西偏殿离主殿三百丈，有三重结界。</p>
我师兄当年被关在那里，说看守的是是仙宫的'镇狱使'。"</p>
元彬凑近看地图。</p>
西偏殿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周围画满箭头，标注着"雷火阵眼幻雾死角"。</p>
他注意到地图边缘有几处焦痕，像是被火焰灼过又修补的——看来北宫为这张图吃了不少苦头。</p>
"二百息。"血轮天尊突然开口。</p>
众人抬头看他，老者的红瞳在雾气中忽明忽暗，"护山大阵每日辰时三刻会有次运转间隙，持续二百息。</p>
那是唯一能避开主殿神识的机会。"</p>
"二百息"涵珠默念着，指尖掐算，"足够从西偏殿外的悬梯摸进去，再带着人撤到后山传送阵吗？"</p>
"不够。"元彬摇头，目光扫过地图上西偏殿到后山的路线，"但如果我们分两队，一队引开镇狱使，一队救人"</p>
"不行。"北宫突然按住他手背，"镇狱使不是凡人。</p>
我师兄说，那东西没有实体，是仙宫历代死在刑狱的修士怨气所化。</p>
引开它？</p>
除非"他声音突然低下去，"除非用活人的魂魄当饵。"</p>
冰原的风突然大了。</p>
元彬感觉有凉意顺着后颈爬上来。</p>
他望向无极殿方向，云气恰好散开些，能看清殿门前两尊石兽的眼睛——竟是用活人眼珠镶嵌的，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p>
"先找地方歇脚。"涵珠扯了扯他衣袖，声音放软，"你伤还没好，总这么硬撑"</p>
众人顺着山壁下的溪涧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