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彬追下楼梯时，皮鞋跟磕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响。</p>
楼道里最后一盏声控灯已经熄灭，他凭着记忆摸黑往下跑，直到转过二楼拐角，才看见何香缩在单元门口的冬青丛旁。</p>
晨雾未散，她的发梢沾着细密的水珠，像只被雨淋湿的雀儿。</p>
"何香。"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外套搭在臂弯里，"早上凉。"</p>
何香没回头，肩膀却微微颤了颤。</p>
元彬在她身旁的长椅坐下，能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p>
小区里有遛狗的老人牵着比熊犬经过，项圈上的铃铛叮铃铃响，惊得何香猛地抹了把脸。</p>
"你妈让我追的。"元彬掏出徐娇娇塞的口红，在掌心转着圈，金属外壳蹭过掌心里青黑的魔胎纹路，"她说你总把委屈往肚子里咽。"</p>
何香突然笑了一声，带着鼻音："我妈还说什么了？"</p>
"说分身能保你一辈子平安。"元彬望着晨雾里若隐若现的健身器材，"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看你"</p>
"够了。"何香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就是觉得好笑。"她侧过脸，眼尾还红着，"要是真造了分身，以后我跟分身吃饭看电影，你在旁边当观众？</p>
还是分身替你说晚安，你躲在暗处修炼？"</p>
元彬没说话，伸手把她冻得冰凉的手裹进自己掌心。</p>
魔胎纹路顺着指缝爬上来，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蜿蜒成细碎的青鳞，倒把何香逗得破涕为笑："你看，连你的分身都嫌这主意别扭。"</p>
"你妈也是急了。"元彬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眼角的泪，"上次在医院，你为我挡那道阴煞，她在病房外站了整宿。</p>
护士说她把保温杯捏得变形，不锈钢都凹进去一块。"</p>
何香的笑慢慢淡了。</p>
她低头盯着交握的手，指甲无意识抠着元彬掌心的纹路："她昨天翻我手机，看见我收藏夹里全是你受伤的照片。"晨雾里飘来豆浆摊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她说修仙的人命数薄，说与其看我守活寡"</p>
"不会有那一天。"元彬捏紧她的手，魔胎纹路突然灼烫起来，像被火烤的蛇。</p>
他想起水德星君残魂里那些记忆——上古神仙陨落时，分身能替主魂多扛三劫。</p>
可岳芸不知道，魔胎分身一旦成型，主魂与分身便同生共死，哪有什么"保你一辈子平安"。</p>
"你还觉得我妈这主意有前景？"何香突然抬头，眼尾还挂着泪，"早上在饭桌上，你都快把她夸成修仙界战略家了。"</p>
元彬被她盯得发窘，喉结动了动："我是说"</p>
"说她考虑周全？</p>
说分身术在修真界早有先例？"何香抽回手，戳了戳他胸口，"元彬，你当我听不出来？</p>
你就是想哄她开心！"</p>
晨雾里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热乎的豆浆——"尾音被风扯得绵长。</p>
元彬望着何香气鼓鼓的脸，突然笑出了声。</p>
他伸手把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尾："夫人这是吃醋了？"</p>
"谁吃醋了！"何香拍开他的手，耳尖却红到了脖子根，"我就是就是气她跟你串通一气！</p>
上回在东瀛，你们是不是也背着我商量什么？"</p>
元彬的笑僵在脸上。</p>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p>
何香被宋家的邪修困在神户港，岳芸以陪读名义追过去，却在他救回何香那晚，堵在酒店走廊里。</p>
老太太当时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小元，我知道你本事大。</p>
可香香打小就怕黑，小时候打雷都要钻我被窝"</p>
"是你妈让我别告诉你她也去了东瀛。"元彬握住何香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的红绳——那是他用灵玉编的，能挡小灾小难，"她怕你担心，说老太太坐飞机晕得厉害，吐了半袋塑料袋。"</p>
何香的手指动了动："真的？"</p>
"我骗你做什么？"元彬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是在神户唐人街买的珍珠发卡，"你妈在药妆店给你挑面膜，非说樱花味的比玫瑰味的好，我帮她拎了三袋护肤品。"</p>
何香接过盒子，嘴角终于翘起来："那那她昨天说的分身"</p>
"我跟她说了。"元彬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魔胎纹路慢慢褪去青黑，"魔胎分身和主魂同命，她要是敢再提，我就说要给她也造个分身，替她跳广场舞。"</p>
何香"噗"地笑出声，抬手捶他肩膀："你敢！"</p>
两人正闹着，元彬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p>
他摸出来一看，是郑斌的号码。</p>
小丫头的视频通话里，背景是家里客厅，郑爸爸举着锅铲在后面比划，田甜趴在沙发上啃苹果，腮帮子鼓得像仓鼠。</p>
"哥！"郑斌的脸占满屏幕，"爸说今天必须回家！</p>
他炖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还买了活鱼要做松鼠桂鱼！"</p>
元彬刚应了声"好"，郑爸爸的大嗓门就挤了进来："让小何也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