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的夜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刀子般刮在脸上。</p>
渔船在漆黑的江面上缓缓前行，发动机的突突声被涛声掩盖。</p>
小雨蜷缩在船舱角落，裹着老渔夫的旧棉袄，已经睡着了。</p>
刘铁柱蹲在船尾，警惕地扫视着江面。</p>
远处，哈尔滨的灯火像一串模糊的珍珠，渐渐消失在夜色中。</p>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块玉佩，粗糙的纹路硌着指腹。</p>
"抽一口？"老渔夫递过个铜烟锅。</p>
刘铁柱摇头："戒了。"</p>
老渔夫自顾自点上，深吸一口："夜莺那小子怎么没的？"</p>
"救人。"刘铁柱简短回答，"救了很多人。"</p>
老渔夫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浓烟："他爹也是这么走的。"</p>
刘铁柱转头看他："夜莺的父亲？"</p>
"陈大勇，保安团的老团长。"老渔夫眯起眼睛，"三七年，日本人刚占哈尔滨那会儿，他带人炸了关东军的军火库给老百姓争取撤退时间。"</p>
刘铁柱心头一震，夜莺从没提过自己的身世，原来是将门之后。</p>
"这丫头"老渔夫指了指熟睡的小雨，"她娘生她时难产死了。夜莺带着她东躲西藏，直到两年前才托付给我照看。"他苦笑，"结果那帮畜生还是找到了孤儿院"</p>
刘铁柱握紧玉佩："黑虎帮为什么死盯着小雨不放？"</p>
"不光是黑虎帮。"老渔夫压低声音，"奉天那边来了大人物出五千大洋悬赏抓这丫头。"</p>
五千大洋！</p>
刘铁柱倒吸一口凉气。</p>
这数目足够买下半个道外区。</p>
"为什么？"</p>
老渔夫摇头："夜莺只说跟什么血髓有关，那丫头身上流着特殊的血。"</p>
刘铁柱想起夜莺注射原生体后的变异。</p>
难道小雨也遗传了这种特质？</p>
所以山本的党羽才穷追不舍？</p>
正思索间，江面上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老渔夫脸色大变，一脚踩灭烟锅："巡逻艇！"</p>
远处，两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划破黑暗，正快速向渔船扫来！</p>
"进舱！"老渔夫一把抱起熟睡的小雨，塞进狭小的鱼舱，"盖板上有通气孔，别出声！"</p>
刘铁柱迅速藏好随身物品，跟着钻进鱼舱。</p>
潮湿腥臭的鱼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眼睛发酸。</p>
小雨被惊醒，刚要开口，被刘铁柱捂住嘴。</p>
"嘘坏人来了。"</p>
头顶的甲板上，老渔夫大声咒骂着，把渔网弄得哗啦响。</p>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船身，刺眼的白光从舱板缝隙漏进来。</p>
"停下检查！"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p>
渔船猛地一晃，显然是巡逻艇靠帮了。</p>
靴子踏在甲板上的闷响，震得鱼舱顶簌簌落灰。</p>
刘铁柱的手按在枪柄上，随时准备拼命。</p>
"老东西，这么晚打什么鱼？"一个粗鲁的声音质问。</p>
"长官明鉴，"老渔夫赔着笑，"小老儿白天网破了，趁夜补补"</p>
"少废话，见过这人吗？"纸张抖动的哗啦声，估计是在展示通缉令。</p>
"没见过小老儿整天在江上，哪认得城里人"</p>
"搜！"一声令下，脚步声四散开来。</p>
鱼舱盖板突然被掀开一条缝！</p>
刘铁柱屏住呼吸，把小雨护在身后。</p>
一只粗壮的手伸进来，胡乱摸索着</p>
"长官，这鱼舱臭得很。"老渔夫突然大喊，"刚装了烂鱼，别脏了您的衣服。"</p>
那只手迟疑了一下，缩了回去，盖板重新合上。</p>
"报告！没发现！"</p>
"继续搜下游！"</p>
巡逻艇的引擎再次轰鸣，渐渐远去。</p>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老渔夫才掀开盖板："出来吧，暂时安全了。"</p>
刘铁柱爬出鱼舱，发现老渔夫的后背全湿了，是冷汗浸透的。</p>
"不能按原计划去对岸了。"老渔夫低声说，"他们在下游设了卡子。"</p>
"那怎么办？"</p>
老渔夫指向江北一片黑黢黢的轮廓："马家湾，我在那儿有个亲戚，能弄到马车。"</p>
渔船调转方向，向北方驶去。</p>
小雨又惊又累，很快再次睡去。</p>
刘铁柱坐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北岸，心头的不安却越来越重。</p>
马家湾是个小渔村，只有十几户人家。</p>
渔船靠岸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p>
老渔夫熟门熟路地系好缆绳，领着他们穿过一片芦苇荡。</p>
村口的老槐树下，果然停着辆带篷的马车。</p>
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正抽着旱烟，看到老渔夫，立刻迎上来。</p>
"赵叔！这么急？"</p>
"大侄子，帮个忙。"老渔夫塞过去几块大洋，"送他们去五常。"</p>
汉子掂了掂大洋，又打量刘铁柱和小雨："这位兄弟身上有伤啊。"</p>
"摔的。"刘铁柱简短回答。</p>
汉子没再多问，掀开车帘："上车吧，天亮前能到二道河子。"</p>
马车比渔船舒服些，至少能伸直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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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靠在刘铁柱身边，迷迷糊糊地问："刘叔叔，我们去哪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