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惨白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刘铁柱的肩膀。</p>
"尸体"浮肿的脸在浑浊的水中扭曲变形，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串串气泡。</p>
刘铁柱本能地一拳砸向对方咽喉，拳头在水下受阻，但仍精准命中喉结。</p>
"尸体"痛苦地蜷缩起来，手松开了。</p>
借着这瞬间的空隙，刘铁柱猛蹬水，向河底更深处的黑暗潜去。</p>
头顶，巡逻艇的螺旋桨搅起巨大的漩涡，探照灯光柱如同实质的棍子，在水面上来回搅动。</p>
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p>
红色安瓿的药效，让他的身体机能远超常人，但终究不是鱼，他必须尽快上岸。</p>
河底的水草像无数鬼手，缠绕着他的腿。</p>
刘铁柱拔出短刀，割断缠住脚踝的水草。</p>
就在这时，他再次看到了那个"活尸"。</p>
对方正以一种诡异，近乎鱼类游动的姿态，向他快速靠近。</p>
水下视线模糊，但那人的动作明显不是溺水者的挣扎，而是训练有素的潜泳。</p>
更骇人的是，随着距离拉近，刘铁柱看清了对方的脸，是夜莺。</p>
不，不完全是。</p>
那张脸比夜莺更浮肿，眼睛充血凸出，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p>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耳后，有一个和刘铁柱在夜莺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圆形疤痕。</p>
又一个被注射了药物的样本。</p>
"活尸"已经游到触手可及的距离。</p>
刘铁柱握紧短刀，准备迎战。</p>
但对方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右手食指在左腕上划了三下，然后指向河底某个方向。</p>
这是保安团的暗号！</p>
意思是跟我来，有埋伏。</p>
刘铁柱心头一震。</p>
这人认识保安团的暗号？</p>
是敌是友？</p>
没时间多想。</p>
头顶的巡逻艇已经放下小艇，水面上人影晃动，显然是在准备下水搜捕。</p>
刘铁柱略一犹豫，跟着那个"活尸"向河底更深处游去。</p>
河床在这里形成一个陡峭的斜坡，斜坡尽头是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某种排水管道的出口。</p>
"活尸"灵活地钻了进去，回头向刘铁柱招手。</p>
管道内更加黑暗，水流湍急。</p>
刘铁柱被冲得东倒西歪，几次撞在管壁上。</p>
肋骨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血丝在身后拖出淡淡的红雾。</p>
不知被冲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弱的亮光。</p>
水流将刘铁柱猛地推出管道，摔在一个半水半陆的平台上。</p>
"活尸"已经站在平台上，手里举着一盏防水煤油灯。</p>
灯光下，他的脸更加骇人，惨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p>
眼睛充血严重，几乎看不到眼白。</p>
"刘队长。活尸"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是保安团三连的赵小六，去年浑河阻击战，我给您递过弹药。"</p>
刘铁柱警惕地握着短刀："赵小六，他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被炮弹炸飞。"</p>
"死了，又活了。"</p>
"活尸"或者说赵小六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个碗口大的伤疤，"日本人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回去，注射了东西，我逃出来半年了，一直躲在下水道里。"</p>
刘铁柱盯着他耳后的疤痕："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p>
"不知道名字。赵小六"摇头，"刚开始浑身剧痛，后来能在水下闭气半小时，力气也大了，但脑子越来越不清楚，总想咬人。"</p>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啃过自己的胳膊，肉是苦的。"</p>
刘铁柱听完后，胃里一阵翻腾。</p>
这就是夜莺未来的样子？</p>
"你怎么认出我的？"</p>
"气味。赵小六"指了指鼻子，"注射后嗅觉特别灵，你身上有那种药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p>
头顶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个地下空间微微震动。</p>
碎石和灰尘，从顶壁簌簌落下。</p>
"他们在炸下游的管道。赵小六"脸色一变，"找您的。跟我来，这地方不能待了。"</p>
他转身走向平台另一侧的狭窄通道。</p>
刘铁柱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p>
通道蜿蜒向上，越来越干燥。</p>
墙壁上不时能看到刻着的箭头标记，有些还很新。</p>
"你一直住在这下面？"刘铁柱问。</p>
"嗯。赵小六"头也不回，"地下比地上安全，日本人不知道这些老管道的走向，我偶尔上去找吃的，偷药。"</p>
"药？"刘铁柱皱起眉头。</p>
"能让我脑子清醒点的药。赵小六"突然停下，指着通道尽头一个铁栅栏，"到了。"</p>
栅栏后面是个半圆形的石室，角落里堆着破毯子和几个罐头盒。</p>
墙上钉着一张泛黄的奉天城地下管网图，上面用炭笔画满了标记。</p>
"赵小六"从毯子下摸出个小铁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您怎么会惹上山本，他很少亲自出马。"</p>
"你知道山本？"刘铁柱眯起眼。</p>
"奉天谁不知道？赵小六"苦笑，"防疫给水部的头子，专管那些活体实验，他手下的样本比我这样的还多，都是些力大无穷的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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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柱想起山本注射红色安瓿后的变异："他也在自己身上做实验？"</p>
"最近才开始的。"赵小六点头，"听说是在找什么完美样本。"</p>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我时间不多了，药效在消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