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剑，”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太散。”</p>
张龙李铁一怔。</p>
“势散，速慢。”欧阳奚旺言简意赅。在他那追求极致效率和力量的视角看来，这两人的剑招固然有可取之处，但力量不够凝聚，速度不够决绝，太多不必要的虚招和变化，浪费了力道，也拖慢了速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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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龙李铁闻言，脸上露出思索之色。若是以前，他们或许会不服，但亲身感受过那凝聚到极点、快猛到极致的“滚石”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一针见血。</p>
“还请师弟指点！”二人齐齐躬身，态度诚恳。</p>
欧阳奚旺却沉默了。让他说可以，让他具体教…他不会。他的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适合他这具仙体和沉岳重剑，却未必适合张龙李铁。</p>
他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手中的沉岳，忽然走到院中那棵半枯的老树下，捡起一根掉落的、约莫手臂粗细的枯枝。</p>
然后，在张龙李铁疑惑的目光中，他以枝代剑，缓缓做出了一个动作——正是他最常用的，也是最具代表性的“滚石”直劈的起手式。</p>
动作缓慢，分解。</p>
“力，从地起。”他脚趾微微抓地。</p>
“经腿，过腰。”他腰胯微微下沉，重心转移。</p>
“贯脊，透臂。”脊背如龙微微蠕动，力量节节贯通。</p>
“凝于一点，爆发。”枯枝缓缓劈落，在极慢的速度下，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恐怖动能！</p>
没有灵力运转，没有复杂心法，只有最纯粹的发力和力量传导的展示！</p>
张龙和李铁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缓慢劈落的枯枝，仿佛看到了天地间最玄奥的至理！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力量是如何从大地被抽取，如何在身体内高效传递，最终凝聚于武器之上爆发出去的！这与他们平日所学的、注重特定经脉和灵力运行的剑诀，完全是另一种思路，另一种体系！</p>
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p>
欧阳奚旺演示了一遍，便不再多言，丢掉了枯枝。能领悟多少，看他们自己。</p>
张龙和李铁却如获至宝，立刻沉浸其中，站在原地，反复回味、模仿着那最简单的发力动作，如痴如醉。</p>
欧阳奚旺不再管他们，走到一旁，自己也陷入了沉思。模仿之路走不通，那该如何吸收他人长处？或许…不该着眼于具体的发力技巧，而应该更抽象一层？去感悟那种“意境”，那种“理念”，然后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表达出来？</p>
比如“流云”的积累之势，我未必需要像周毅那样身法飘逸，但我可以在蓄力时，让我的“山岳之势”更加内敛，更加深沉，如同大地沉默却蕴含无边力量？</p>
比如“灵蛇”的精准一击，我未必需要剑招刁钻，但我可以让我的“滚石冲击”更加聚焦，将力量压缩于更小的范围，产生更强的穿透力？</p>
似乎…这才是正确的方向？</p>
就在他思绪翻飞之际——</p>
“嗷…嗷呜…”</p>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带着浓浓委屈和沙哑的呜咽声，突然从墙角响起。</p>
是墨星！</p>
小家伙终于苏醒了！</p>
它艰难地掀开眼皮，露出那双依旧有些涣散、却重新有了焦点的混沌小眼睛。小脑袋晃了晃，似乎想抬起，却又无力地垂下。它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脑袋里更是像被一万头铁甲地龙踩过一样，嗡嗡作响，剧痛无比。</p>
“墨星大爷！您醒啦！”朱福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叫出声，连忙凑过去。</p>
小金也低下头，熔金的眼眸中流露出温和之色，轻轻蹭了蹭墨星的小脑袋。</p>
“啾啾！（小黑！笨笨！睡好久！）”小呆毛飞了过去，落在墨星旁边，用小脑袋蹭它。</p>
欧阳奚旺也立刻走了过去，蹲下身，查看墨星的情况。</p>
墨星混沌的眼神缓缓聚焦，首先看到的是朱福那张圆乎乎的胖脸，然后是小呆毛嫩黄的羽毛，接着是欧阳奚旺那双沉静却带着关切的眸子，最后是小金那庞大的、散发着温暖金光的头颅。</p>
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它疼痛的小脑袋——瘴云谷的毒雾，难吃的干粮，那个散发着诱人香气却冰冷危险的“亮晶晶石头”，然后就是…难以形容的、仿佛要把它灵魂都撕碎的剧痛和恐怖…</p>
“嗷呜…（痛…怕怕…饿…）”它委屈极了，小嘴巴一瘪，金豆豆似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发出细弱蚊蚋的呜咽。它想抬起小爪子摸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p>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朱福喜不自胜，连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灵草汁液和温和兽奶调制的流食，小心地喂到墨星嘴边。</p>
闻到食物的香气，墨星的求生本能立刻压过了委屈和疼痛，它努力地伸出小舌头，小口小口地舔食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的声音。</p>
吃了点东西，有了些力气，墨星的精神明显好转了一些。它那双混沌的小眼睛开始恢复往日的神采（虽然依旧不太聪明），滴溜溜地转动着，打量四周。</p>
然后，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被欧阳奚旺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散发着特殊气息的皮囊所吸引。</p>
那里面…装着那个差点要了它小命的“坏石头”！</p>
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那石头散发出的、令它本能恐惧的气息，但这一次，恐惧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丝…极其微弱、却挥之不去的…渴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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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源自它混沌血脉深处的、对某种同源又相斥力量的奇异吸引！</p>
它的小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混沌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p>
欧阳奚旺敏锐地注意到了墨星的目光，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用手按了一下那个皮囊。这碎片太过危险，绝不能再让墨星触碰。</p>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p>
或许是墨星的苏醒和它那混沌血脉对碎片气息的无意识牵引，或许是欧阳奚旺方才演练发力时气血奔涌间接刺激到了碎片…</p>
那被层层封印的暗金碎片，竟然再次…轻轻震颤了一下！</p>
嗡…</p>
一声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剑吟，并非响起在空气中，而是直接回荡在欧阳奚旺的识海深处！同时，一股冰冷、苍凉、带着一丝暴躁的剑意，如同挣脱囚笼的困兽，猛地冲击了一下封印！</p>
“唔！”欧阳奚旺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只觉得脑袋如同被针扎了一下！胸口剑令立刻发烫，沉岳也传来不满的震颤，才将那丝冲击压下。</p>
碎片的反抗，似乎比昨天更加剧烈了！这封印，恐怕支撑不了太久！</p>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这丝碎片剑意泄露的刹那——</p>
远在万里之外，迷魂坡花海深处！</p>
灵池中心，那枚巨大的花茧，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彩霞光！</p>
“呀——！！！”</p>
花灵崽崽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被那突然爆发的光芒推得翻滚出去。</p>
守护在旁的青萝虚影瞬间凝实如生人，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之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花茧之中，欧阳晚风的气息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一股冰冷、锋利、充满了毁灭与悲伤的剑意，仿佛穿越了无尽空间，精准地刺激着少女沉睡的神魂！</p>
“小姐！”青萝失声惊呼，双手急舞，打出一道道澎湃的生命光流，试图镇压那异动！</p>
精魄小绿也光芒大放，焦急地环绕飞舞。</p>
花茧剧烈地颤抖着，表面霞光混乱流转，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p>
欧阳奚旺对远方花海的剧变一无所知。</p>
他只是死死按着腰间的皮囊，脸色凝重地看着刚刚苏醒、又开始对着皮囊流口水、眼神迷茫又渴望的墨星，再看看那隐隐躁动不安的碎片。</p>
心头笼罩上一层阴影。</p>
这碎片…究竟是何来历？它与墨星，与晚风，又到底有何关联？</p>
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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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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