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尔感觉周身很暖，一切都轻飘飘的，像躺在云朵里。</p>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p>

是个男孩的声音，很稚嫩，带着欢喜和开心：“看，姐姐，是兔，小兔纸！毛毛，白，软！”</p>

伊莱尔抬眸。</p>

面前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眼睛是澄澈的海绿色，脸蛋白嫩泛粉，浅金发的头发微卷，被风一吹，像一团纷扬的蒲公英。</p>

他将小白兔献宝似的抱着，放进关她的笼子里：“小兔，兔纸，菲泽尔不在，替我，陪姐姐！”</p>

她听到自己说：“谢谢你，菲泽尔，但小兔子不能待在这。”</p>

小男孩一脸沮丧和困惑，他眼巴巴凑到牢笼前，伊莱尔看到自己的手穿过栏杆轻抚他的头：“它在这里没有食物跟水，会饿死的。”</p>

“而且地方太小啦，小兔子喜欢大自然，草地和森林。”</p>

“姐姐，出来。”小男孩握着牢笼的栏杆：“到森林，不关。”</p>

“我暂时不会出去。”</p>

小男孩费解地理解这句话：“姐姐…是在自己关自己？”</p>

“差不多吧。”伊莱尔轻笑一声，夹杂一丝苦涩：“自己关自己…”</p>

她低喃道：“我做了错事，地狱真的存在吗？若是不存在，那便在被她杀死之前，以此为赎罪。”</p>

这段话对于连兔子都会念成兔纸的小男孩来说太绕了。</p>

尤其是妖精族的语言节奏在说出的时候如同歌剧吟咏。</p>

他听不懂，他懵了。</p>

他直白道：“姐姐好复杂。”</p>

伊莱尔失笑，听他又用这个称呼叫她，她温和无奈地纠正道：“我不是你姐姐，叫我名字就好。”</p>

梅乐丝死去，她再也没听过有人喊她姐姐，也不敢听到。</p>

总害怕喊她姐姐的，最后都像梅乐丝般痛苦无望的死亡。</p>

“诺米特，不好，寓意。”小男孩使劲摇头：“不想叫。”</p>

“那菲泽尔给我起一个新名字怎么样，起一个寓意好的。”</p>

……</p>

伊莱尔蓦然意识到，这是她缺失的最后一部分记忆。</p>

关于菲泽尔的记忆。</p>

她最初是想借薇薇安的手去死，和家人在亡灵的世界团聚。后来因为愧疚悔恨梅乐丝和阿妈阿婆的死，让妖精国灭国，以至于无辜的妖精死亡，破罐子破摔以此惩罚自己。</p>

诺森伯兰的保护罩为精灵而存，精灵不在，保护罩便不会出现，她比薇薇安先到诺森伯兰。</p>

轻而易举的进入了这里。</p>

而这方保护罩，难进却易出。</p>

那牢笼虽然牢固，却关不住她，想离开随时都可以。</p>

真正把她困在这里的，是她自己甘愿被囚禁的灵魂。</p>

那时的薇薇安还没有对她过于变态疯狂的监管、控制与折磨，更大的注意力在于寻找如何毁掉她，封印她，还有回到阿瓦隆的方法。</p>

她也没被钉在十字架上，仅是被关在处刑司的牢笼里。</p>

身上的衣服还在。</p>

尚有点“自由”与“尊严”。</p>

“妮芙利缇”是她的名字，菲泽尔绞尽脑汁想出的名字。</p>

“蝴蝶阳光下飞舞。”他挥动着小手脸上是灿烂的笑。</p>

小男孩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小花，像星星一样叽叽喳喳簇拥在一起：“妮芙利缇，花，好看。”</p>

他将花递进牢笼里，又拿出几颗红色的果子：“甜的。”</p>

伊莱尔看去，是野草莓，红艳艳的共有七颗，鹌鹑蛋那么大，饱满的躺在菲泽尔稚嫩的手心。</p>

“摘，妮芙利缇，尝尝。”</p>

她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酸甜的汁水迸出，草莓的清甜香填满口腔。</p>

见菲泽尔眼睛瞪大望着她的反应，悄悄咽了咽口水。</p>

伊莱尔忍俊不禁，她还给他：“菲泽尔和我一起吃吧。”</p>

菲泽尔摇头：“吃过了，都给姐…”他改口：“妮芙利缇吃。”</p>

话说完，他肚子咕噜一声，白净的脸红得彻彻底底。</p>

伊莱尔噗嗤一笑，他低下头声音嗫嚅道：“…对不起。”</p>

“没关系呢，肚子咕噜叫，是在告诉你该吃东西了呀。”</p>

“我吃不完浪费了，剩下的菲泽尔帮我吃掉好不好。”</p>

草莓重新回到他的手心里，伊莱尔看看洞顶天光。</p>

有鹰隼展翅飞过。</p>

她从手环里拿出一把弓弩，交给菲泽尔：“今天教你打猎。”</p>

菲泽尔眨眨眼：“打猎？”</p>

诺森伯兰的马人喜食素，吃根茎果子，荤食顶破天就吃个鸟蛋。它们崇敬自然，极少杀生。</p>

他婴儿时被马人捡到，吃的是诺森伯兰马人的食谱，那点东西的营养对于幼年期精灵完全不够，他能靠吃那些长大存活属实不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