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静得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天幕,脸上写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
天幕之上,那位他们已知晓的大明末代皇帝——崇祯,正在进着一项让洪武君臣三观尽碎的操作:枚卜,抽签选阁臣!
看着崇祯皇帝一脸庄重地焚香祷告,然后将写有大臣名字的纸条放入金瓯,再用筷子像夹菜一样夹出决定国家命运的内阁大学士时,奉天殿内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哗然!
“胡闹!简直是儿戏!!”朱元璋第一个炸了,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指着天幕的手指都在颤抖,“咱……咱大明后世,就出了这等荒唐皇帝?!国之重器,内阁辅弼,竟…竟用抽签来决定?!他当是在菜市场抓阄买蒜吗?!”
老成持重的徐达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这……这即便是军中提拔百户、千户,也需考核军功,察其品行。内阁大学士,掌天下机要,竟……竟全凭运气?陛下,臣……臣是不是眼花了?”
李善长痛心疾首地闭上眼,连连摇头:“儿戏!亡国之象!此例一开,贤才何以进?小人何以拒?全看谁的名字被陛下顺手夹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又何尝不在择贤任能!如此择‘贤’,国事岂有不败之理?!”他已然预见到,这种儿戏的方式选出的阁臣,根本无力应对未来的危局。
朱棣在一旁看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低声道:“爹,这崇祯小子……是不是被那魏忠贤吓破了胆,觉得满朝文武都没好人,只好求助老天爷了?可这……这也太蠢了!”
当天幕播放到被抽中的钱龙锡、李标、来宗道、杨景辰等人走马上任,又很快有人因《三朝要典》之事去职,刘鸿训因兵变处理不当被逐,最终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东林党人掌控内阁,形成所谓“东林内阁”时,朱元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眉头依旧紧锁。
“韩爌、李标……这几个名字,倒是通过天幕听过几次,似乎还算干练。东林党……看来是清流占了上风?”朱元璋沉吟道,“铲除阉党,启用清流,这一步倒不算错。总算走了步正棋。只是这开头的抽签……太荒唐!”
然而,老谋深算的李善长却缓缓摇头,他的目光穿透了天幕的热闹,看到了更深层的隐忧。他捋着长须,声音低沉而清晰:
“陛下,老臣斗胆直言。启用东林,看似拨乱反正,实则恐是跳出一个泥潭,又陷另一个漩涡。我大明之党争痼疾,并非始于天启,甚至未必源于东林。细细思之,自正德、嘉靖以降,朝堂之上,门户之见便日渐深重,严嵩与徐阶,高拱与张居正……虽形式各异,其党同伐异之内核,何曾真正断绝?此乃百年积弊,乃历史之惯性,非一朝一夕、一人一派所能扭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更何况,经魏忠贤一番残酷清洗,东林党内那些真正骨头硬、有风骨、有担当的君子,如杨涟、左光斗等,早已凋零殆尽。如今剩下的,还能在朝堂之上占据高位的,恐怕多是些……多是些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的官场老油条,或是虽有名望却不通实务的清谈客。他们或许善于道德文章,勇于弹劾攻讦,但于治国理政、应对危局,只怕是……力有未逮。”
李善长看了一眼龙椅上脸色渐沉的朱元璋,继续道:“最可怕的是,他们碰上的,是崇祯陛下这样年轻、急切却又毫无经验的皇帝。陛下欲借其力铲除阉党,他们便顺势而起;陛下欲振作朝纲,他们便高喊口号。然一旦真遇上棘手无比的军国大事,需要的是老成谋国的实策而非空泛的道德文章时,这帮人,恐怕比皇上更加手足无措!届时,除了紧紧抱团,将一切异见者斥为‘邪党’、‘四凶’以求自保和揽权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番话,如同冷水泼入油锅,让刚才还觉得“清流上台总算好些了”的朱元璋和众臣瞬间清醒。
就在此时,天幕揭示崇祯为了制衡东林,特意留下温体仁、周延儒、王永光、申用懋等非东林官员,却被东林党人斥为“四凶”,朝堂党争再起,风浪甚至超过魏忠贤时期时,完全印证了李善长的判断!
朱元璋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