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p>
艳坐在塑料椅上,后背挺直得像块绷紧的钢板,受伤的脚踝被她小心地抬着,避免碰到地面。白色的纱布从脚踝缠到小腿,边缘已经洇出淡淡的红,和手腕上的伤形成了刺眼的呼应。</p>
她的视线落在护士站柜台后那排整齐的药瓶上,标签上的日文假名模糊成一片。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刚才在天台的争执、洛溪泛红的眼眶、小兰悬在半空的手……这些画面像碎玻璃一样扎在神经上,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p>
“护士站没人吗?”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却还是刻意放得很淡,“换药。”</p>
柜台后正在整理病历的护士抬起头,看到她脚踝的纱布时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p>
“您是……上午来缝合伤口的那位小姐吧?怎么脚踝也伤了?”</p>
艳没解释,只是把受伤的脚往前提了提,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干脆:</p>
“拜托帮我弄一下脚呗,赶紧把药给我自己弄。”</p>
护士刚要伸手去解纱布,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我来吧。”</p>
艳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脚,警惕地抬眼望去。来人穿着白色的医生制服,胸前的铭牌写着“木村和也”,</p>
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点不易察觉</p>
“不用了”艳往后靠了靠,拉开和他的距离,目光转向刚才那位护士,“护士姐姐,来换药的,崴到脚了,而且还割伤脚了。”</p>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子的塑料扶手,补充道:</p>
“本来呢,我自己会,而且我也是医生,但是脑壳虾壳了,自己弄不了。”</p>
最后那句“脑壳下壳了”说得含糊不清,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掩饰什么。</p>
其实哪里是弄不了,只是刚才从天台下来时,脚踝的韧带拉伤得厉害,弯腰时牵扯着小腿的肌肉,疼得她眼前发黑。</p>
木村医生却像是没听出她的疏离,依旧站在原地,手里已经准备好了消毒用品:“你的手腕也需要重新包扎,我一起处理吧,省得你来回跑。”</p>
“说了不用</p>
”艳的声音冷了几分,抬眼时眼底的疏离像结了层薄冰,“但是问题是我自己会弄,不想要肢体接触。”</p>
她刻意加重了“肢体接触”四个字,目光扫过他伸出的手,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从严</p>
在组织里待久了,任何人的靠近都像是带着危险的信号,更何况是这种超出医患关系的关注。</p>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子的塑料扶手,补充道:</p>
“本来呢,我自己会,而且我也是医生,但是脑壳虾壳了,自己弄不了。”</p>
木村医生却像是没听见,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脚踝上,语气依旧温和:</p>
“伤口有点发炎,需要清理干净,你自己弄不方便。”</p>
“谢谢,但是真的不用”艳的脚又往回缩了缩,几乎要踩到椅子腿上,</p>
“护士可以帮忙,而且,我有爱人。”</p>
这句话说得直白又生硬,像根针戳破了空气中那层若有似无的暧昧对象</p>
护士站里其他几个正在配药的护士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偷偷往这边看。</p>
木村医生扶了扶眼镜,眼底的光泽暗了暗,却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医院里没有性别,只有医生和患者。”</p>
“对我来说有”艳的声音冷得像冰,“而且你亲自来这个有点违规吧?</p>
我的主治医生负责制定方案就好,换药这种事,护士做更合适”</p>
她知道自己的话很冲,像在刻意找茬。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知难而退,</p>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特殊照顾,尤其是这种带着不明意图的示好。</p>
木村医生沉默了几秒,把手里的消毒棉放回托盘里,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安全距离:“抱歉,是我逾矩了。”</p>
他转向刚才那位护士,语气恢复了医生的专业:“伤口里可能有异物,清理时注意用生理盐水冲洗,韧带拉伤需要冷敷,记得提醒她抬高患肢。”</p>
护士连忙点头,拿起托盘走到艳面前:“那我开始了哦?可能会有点疼。”</p>
艳这才放松了些,点了点头,把脚伸了过去。纱布被解开的瞬间,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昨天缝合的地方崩开了一小道口子,渗出来的血和组织液粘在纱布上,扯得皮肉生疼。</p>
“嘶……”她忍不住皱紧了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p>
“忍一下。”护士的动作很轻,用生理盐水一点点湿润纱布,“木村医生说得对,里面好像有小石子,估计是您不小心踩到的。”</p>
艳没说话,只是咬着下唇盯着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上有块水渍,像朵残缺的云。她又想起洛溪刚才的眼泪,想起小兰悬在半空的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p>
“反正没人要了……”她突然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p>
护士没听清,抬头问:“您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