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道的黑暗几乎是有实质的,像浓稠的油墨包裹着我们。唯一的光源是李警官终端发出的微弱蓝光,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紧绷的线条。</p>
小雨的手在我掌心里颤抖,冰凉得不似活人。前方的管道深处传来滴水声,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的节拍。</p>
"还有多远?"乔家劲压低的声音在管道中产生诡异的回声。</p>
李警官检查终端:"按这个速度,再走二十分钟就能到达科技园区下方的枢纽站。"</p>
"然后呢?"甜甜警惕地扫视着后方,"掠夺者肯定还在追。"</p>
"然后我们找控制中心。"我脱口而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确信。</p>
所有人——除了小雨——都转头看我。终端的光照下,他们的眼神充满怀疑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期待。</p>
"你怎么知道要去找控制中心?"乔家劲的手已经按在了斧柄上。</p>
我张口结舌,小雨却突然开口:"因为林郗哥哥是特别的!他能感觉到系统节点!"</p>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爬行。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p>
"什么鬼东西?"甜甜抽出双刀。</p>
李警官调整终端照明模式,向声源处扫去——管道壁上爬满了某种半透明生物,像是昆虫与机械的混合体,每一只都有手掌大小,闪烁着诡异的红光。</p>
"系统清理程序..."李警官声音发紧,"它们会分解任何异常数据...包括我们。"</p>
"跑!"乔家劲一把抱起小雨,"前面应该有岔路!"</p>
我们拼命向前冲去,身后的窸窣声瞬间变成轰鸣,清理程序如潮水般涌来。李警官边跑边操作终端,试图干扰它们。</p>
"左转!"他突然大喊。</p>
我们冲进一条侧管道,李警官猛地按下终端上的某个按钮,一道电弧从装置中射出,击中了管道顶部。生锈的金属轰然坍塌,暂时阻断了追兵。</p>
但还没等我们喘口气,前方管道突然收缩,直径只剩不到一米。</p>
"必须爬过去。"我跪下来查看,"但不知道通到哪里。"</p>
"没得选。"乔家劲放下小雨,"甜甜打头阵,我断后。快!"</p>
我们一个接一个爬进狭窄的管道。压迫感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水的味道。爬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微光。</p>
"到了!"甜甜的声音传来。</p>
我们陆续爬出管道,来到一个圆形枢纽站。这里像是旧地铁的维修室,四周有六条不同方向的通道,中央控制台已经废弃,但墙壁上的显示屏偶尔还会闪烁雪花点。</p>
小雨一落地就奔向控制台,小手在上面快速敲打。令人惊讶的是,随着她的操作,部分屏幕竟然亮了起来。</p>
"她在干什么?"乔家劲警惕地问。</p>
"接入系统。"李警官注视着终端,"她在帮我们找安全路线...等等!"</p>
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李警官脸色大变:"掠夺者突破了障碍!距离我们只有两百米!"</p>
"该死!"乔家劲举起斧头,"准备战斗!"</p>
"不!"小雨突然喊道,"这边!第三条通道!通向服务器机房!那里有防御系统!"</p>
我们毫不犹豫地冲向指定通道。身后已经传来掠夺者的喊叫声和枪械上膛声。</p>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狭窄低矮,我们不得不弯腰前进。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金属门,小雨冲上前,将手掌按在门边的生物识别板上。</p>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管理员。"机械女声响起,门缓缓滑开。</p>
我们跌入室内,门在身后迅速关闭。几乎同时,外面传来撞击声和咒骂声。</p>
"他们进不来。"小雨喘着气说,"这里是安全区...暂时的。"</p>
我环顾四周。这确实是个服务器机房,成排的机柜延伸向黑暗深处,指示灯如星辰般闪烁。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的味道。</p>
"这是什么地方?"甜甜警惕地问。</p>
小雨走向中央控制台:"终焉之地的子系统节点之一。观察者不会来这里...他们讨厌机械的味道。"</p>
李警官已经开始检查设备:"有些终端还能用...也许能找到地图或者系统漏洞。"</p>
乔家劲守在门边,斧头在手:"他们可能在找其他入口。我们时间不多。"</p>
我走向小雨,她正专注地操作控制台。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我看不懂的代码。</p>
"小雨,"我轻声问,"你之前来过这里?"</p>
她点点头,眼睛仍盯着屏幕:"每次重置后,我都会尝试来这里。但很少能成功...通常在第9天前就被抓回去了。"</p>
"重置是什么意思?"</p>
小雨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就是一切归零。所有玩家被回收,终焉之地重新开始。只有我记得每一次...直到他们发现我记忆太多,就格式化我。"</p>
她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碎。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按住她瘦小的肩膀。</p>
"找到了!"李警官突然喊道,"科技园区地图!控制中心在主楼地下三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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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地图显示我们需要穿过两条走廊和一个中庭才能到达目标。</p>
"太暴露了。"甜甜皱眉,"掠夺者肯定守在外面。"</p>
"还有其他路线吗?"乔家劲问。</p>
李警官摇头:"终端权限不够,只能看到这些。"</p>
"我可以帮忙。"小雨突然说,"但需要直接接入主系统...有风险。"</p>
"什么风险?"我问。</p>
"观察者可能会发现我们。"小雨咬着嘴唇,"但如果不这样...我们永远找不到控制中心。"</p>
李警官犹豫了:"齐夏的终端里有提到观察者...他们不是普通npc,更像是系统管理员。一旦被发现..."</p>
"我们必须冒险。"我意外地坚决,"否则只是坐以待毙。"</p>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乔家劲眯起眼睛:"新人突然变得很有主意啊。"</p>
"林郗说得对。"李警官最终同意,"但我们需要防御计划。甜甜、乔家劲,准备阻击可能的敌人;我负责保护小雨;林郗...你似乎对科技很敏感,协助小雨操作。"</p>
分工明确后,小雨将一个数据线插入控制台,另一端贴在自己后颈的皮肤下——那里有一个我从未注意到的微型接口。</p>
"可能会有点吵。"她警告道,然后闭上眼睛。</p>
瞬间,整个机房的灯光疯狂闪烁,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显示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远处传来某种低频嗡鸣,像是巨型机器被唤醒。</p>
小雨的身体开始颤抖,嘴里快速念叨着无法理解的代码片段。我紧握她的手,感受到惊人的热量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p>
"她在发烧!"我喊道。</p>
"系统正在反制!"李警官检查终端,"有什么东西在追踪我们!"</p>
突然,小雨尖叫一声,所有屏幕同时变成血红色,显示着同一个词:</p>
【入侵者】</p>
机房的灯光骤然变成警示红光,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p>
"他们发现了!"李警官大喊,"断开连接!"</p>
我迅速拔掉小雨颈后的数据线。她瘫软在我怀里,脸色惨白但带着胜利的微笑:"找到了...控制中心的路线...还有防御系统密码..."</p>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昏了过去。与此同时,整个机房的屏幕都显示出一张详细的地图,其中一条路线被高亮标注。</p>
"太棒了!"甜甜查看地图,"有条维修通道可以直接通到控制中心下方!"</p>
外面的撞击声突然变得更加猛烈。金属门开始变形。</p>
"他们用了炸药!"乔家劲举起斧头,"准备迎战!"</p>
"不!"李警官指向地图,"这里有紧急出口!我们按小雨给的路线走!"</p>
我抱起昏迷的小雨,跟着团队冲向机房深处。就在我们打开暗门的一刻,主入口被炸开了。枪声和呐喊声在身后响起,但我们已钻入狭窄的维修通道。</p>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复杂,爬梯、弯道、岔路接连不断。多亏了地图指引,我们才没有迷失。最终,我们到达一个小型升降平台。</p>
"这能带我们到控制中心正下方。"李警官气喘吁吁地说,"但电力不稳定,可能需要手动启动。"</p>
乔家劲检查了控制面板:"我来搞定。你们准备移动。"</p>
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升降平台缓缓启动,载着我们上升。黑暗中被未知敌人追逐的恐惧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小雨仍昏迷不醒,额头滚烫。</p>
平台突然停下,面前是一扇标有"授权人员专用"的门。李警官尝试用齐夏的终端解锁,但失败了。</p>
"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他沮丧地说。</p>
"让我试试。"我上前一步,不知为何确信自己能打开它。</p>
我将手掌贴在识别板上,心中默念着开门。令人惊讶的是,系统竟然发出"滴"的一声:</p>
"权限确认,欢迎回来,博士。"</p>
门滑开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p>
"什么博士?"乔家劲的声音充满怀疑。</p>
我同样困惑:"我不知道...也许是系统故障?"</p>
控制中心的景象让我们暂时忘记了疑问。这是一个圆形大厅,四周墙壁全是显示屏,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终焉之地的微缩模型。角落里堆满了先进的计算机设备,但大部分似乎已经关机。</p>
"这地方...像是某种指挥中心。"甜甜轻声说,仿佛害怕惊醒什么。</p>
李警官立即开始检查设备:"有些终端还在运行...也许能找到系统漏洞或者逃生路线。"</p>
乔家劲守在入口:"我去设置路障,争取更多时间。甜甜,帮忙。"</p>
两人离开后,李警官严肃地看着我:"林郗,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了。齐夏的终端里有专门给你的信息。"</p>
他操作终端,调出那个加密文件夹:【给林郗—当你准备好知道真相时】</p>
"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合适时机..."我犹豫道。</p>
"没有更好的时机了。"李警官将终端递给我,"我去帮他们设防。你...自己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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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小雨坐在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文件夹。</p>
全息投影亮起,齐夏的影像再次出现,但这次他看起来更加疲惫,眼中带着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怜悯。</p>
"林郗,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接近真相了。以下信息可能会让你痛苦,但你必须知道:你不是偶然来到终焉之地的。你是被设计来的。"</p>
投影切换到一个实验室场景,显示着一个与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躺在某种装置中,头上连接着无数电极。</p>
"你是林默博士的意识投影,终焉之地的主要设计者之一。在系统失控前,你将部分记忆和人格编码隐藏在一个玩家模板中,作为最后的保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