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的帮助让严瑾顺利进城。</p>

对方那句“以后有缘再说”显然只是客套，在登记完画押后，便随着人流消失在凉州城中。</p>

严瑾站在原地，对着那消失的背影再次无声地道了句谢，便将这份意外之助压在心底。当务之急，还是要活下去。</p>

凉州城的夜晚倒是喧嚣无比。</p>

虽然是王朝边境的城市，但繁华程度确实不一般。</p>

主街上灯火通明，酒楼食肆人声鼎沸，丝竹管弦之声从装饰华丽的青楼楚馆中飘出，夹杂着女子娇媚的招揽声。</p>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浓香、酒气、脂粉味以及牲畜和人群的体味，混杂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市井气息。</p>

然而，这份繁华与喧嚣，却与饥肠辘辘、身无分文的严瑾格格不入。</p>

他背着空荡荡的藤篓，沿着稍显昏暗的次街行走，目光急切地扫过两旁尚未完全打烊的店铺。</p>

当铺、绸缎庄、铁匠铺……</p>

全都不是他一个“识草药的山民”能立刻找到活计的地方。</p>

他的目标很明确：酒肆或者饭馆。</p>

这些地方需要人手洗碗、劈柴、跑堂，或许能收留他做点零工，换口饭吃，最起码能求个屋檐过夜。</p>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p>

第一家稍大的酒楼，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见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还带着赶路留下的污渍，还没等他开口，就嫌弃地挥着手：</p>

“去去去！小叫花子别挡着门！影响我们做生意！”</p>

严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诚恳：“这位小哥，我不是乞丐。我是来找份零工活计的，我手脚很勤快，能不能问问掌柜的，需不需要……”</p>

“不需要不需要！快走！”</p>

伙计不耐烦地打断他，像驱赶苍蝇一样。</p>

第二家稍小些的酒肆，掌柜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p>

严瑾鼓起勇气进去询问，他刚说完，胖子掌柜就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p>

“就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能干什么活？劈柴？别把自己劈了！洗碗？别把碗摔了！走走走，别耽误老子做生意！”</p>

第三家，是街角一个卖馄饨面条的小铺子。</p>

老板娘是个面相刻薄的中年妇人。严瑾刚说明来意，妇人就捂着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臭味：</p>

“哎哟，哪来的泥腿子！脏兮兮的！还想来我这干活？我这可是干净地方！快滚！再不走我喊巡街的了！”</p>

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羞辱，像冰冷的雨水浇在严瑾心头。</p>

他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份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和无力感。</p>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馄饨铺，背影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融入了凉州城越来越深的夜色里。</p>

饥饿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胃。</p>

一天只啃了几个硬邦邦的粗面饼子，又走了那么远的路，体力早已透支。</p>

疲惫和寒意也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p>

他茫然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两旁逐渐熄灭的灯火，听着那些温暖的屋子里传出的模糊笑语，那些欢笑是别人的，只有孤独属于他。</p>

看来，只能找个避风的角落，熬过这寒冷的夜晚了。</p>

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粗布衣，目光搜寻着那些黑暗的小巷。</p>

就在严瑾拐进一条相对僻静、堆放着杂物的小巷口时，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p>

“让开！让开！”</p>

“苍狼军凯旋！闲人避让！”</p>

沉重的马蹄声、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声、士兵粗豪的呼喝声，如同潮水般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城门口区域的喧嚣！</p>

严瑾心头猛地一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