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严瑾心中剧震！</p>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已经稳稳压下陈诺的灵魂，偏偏就在最后一步，她却忽然挣脱了。</p>

那是来自陈诺灵魂深处的抵抗。</p>

严瑾的眸光瞬间变得复杂，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迷茫与刺骨的痛苦。</p>

他站在那里，手中还悬着那支白玉一样的造化笔，指尖轻颤，像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错在了哪里。</p>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识海之中，那另一个沉睡的意识竟也隐隐震荡了起来。</p>

那是这个世界的“自己”。</p>

也是那个“穿越”的自己。</p>

与此同时，那支一直听话配合的造化笔也突然爆发出了反抗，笔锋嗡鸣，一道白光从笔尖爆开，险些将他的手掌反震开来。</p>

“小白？”</p>

他眉头一皱，神色之中满是不解：“你也要背叛我？！”</p>

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艰难地在识海中响起：“不……我只是……不想你再这样下去了。”</p>

严瑾还未来得及再压下笔灵的挣扎，下一秒，他的身体也开始异样。</p>

那层附在他肌肤之下的暗金龙鳞一块块浮现出来，仿佛烧红的铁片在肌肉上跳动，越来越烫。</p>

龙血在他体内开始沸腾，炽热得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融了。</p>

“连你也敢反抗我……小东西！”</p>

严瑾的声音低沉如雷，黄金龙瞳中迸射出杀意的寒芒。</p>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肉身失控，而是识海中那条奶龙在作怪。</p>

这个平日里藏在他识海里卖萌装傻的家伙，竟然也起了逆心。</p>

“老……老大！”奶龙缩成一团，爪子捂着眼睛瑟瑟发抖，声音都带着鼻音，“你别瞪我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也被逼的啊！”</p>

“逼你？”</p>

严瑾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可下一瞬，一道黑白交错的光纹便如天道的审判，从虚空中猛地落下，直接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进去！</p>

“生死之道的力量？”他瞳孔骤缩，那一瞬，严瑾明白了一切的布局来自于谁。</p>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识陷入那段最深沉的回忆。</p>

那是他尚未成就仙境之时的上界，那时候他还没有接触画道，只靠着刀剑与杀戮，一步步踏上了上界的巅峰。</p>

仇人一个个倒下，他甚至攻上了白玉京，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撼动天道。</p>

更救不回她。</p>

那位红衣少女的死亡，成为他一生最深的梦魇。</p>

“小六，不要再走杀道了。”</p>

熟悉的声音自遥远的记忆中传来，穿过满地的尸骨与硝烟，落在他耳畔。</p>

他睁开眼，看见那个披着麻衣的老人静静站在天梯之巅。</p>

严瑾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咬着牙，一步步走到老人面前，声音嘶哑：“老师，为什么我已经修到仙境了……还是无法保护她？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p>

陈砚山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为何上界修行界以白玉京为尊？”</p>

严瑾没有作声。</p>

“因为他们掌控着‘天外天’秘境。”陈砚山自顾自地说，“他们没有改天换命的能力，但能操控上界个体命运的走向。”</p>

“天道并不忌惮你杀人，反而默许你在宿命轨迹中放肆挣扎。”</p>

“可你杀得再多，仍旧活在他们的掌控里。”</p>

这话像是利箭穿心，严瑾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p>

陈砚山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却愈发柔和：“换一条路吧，小六……试着放下。”</p>

“杀戮不能填补你心里的空虚，也救不回任何人。”</p>

说罢，他抬起手中的那支白玉毛笔，宛如皎月悬空，在虚空中轻轻一挥。</p>

下一瞬间，天地仿佛被改写了。</p>

那片被严瑾踏碎的世界开始复原，楼台重建、山河归位，燃烧的大地重归宁静，尸体一具具散去，仿佛从未被杀死。</p>

严瑾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他亲手杀死的人，面带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甚至不曾回头看他一眼。</p>

最后那抹熟悉的红衣，踏着青石而来，在满是光影重构的世界尽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