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蔫手指箍紧，骨骼发出咯吱声响，王强几乎断气。团长粗重的鼻息扑面而来。“说！”吴老蔫压低声音。他要听王强怎么知道的。</p>

王强脖颈像被铁箍锁住。脑子里念头狂闪。手机搜索？那样说出口，团长会把自己当成妖怪。必须有个解释。一个团长眼下能接受的解释。他只能善意撒谎，报答团座救命之恩。</p>

王强艰难吸气，缺氧让声音嘶哑。“团座……上次……上次侦查鬼子炮兵阵地……”他喉咙滚动。“我……我迷路了，摸到一处看着像……像鬼子师团指挥部的地方……”</p>

“听到……听到里面鬼子军官开会……”</p>

王强在瞎编，实际上是看了鬼子缴获的地图。</p>

吴老蔫目光钉死在王强脸上。手指力道没有放松。他在判断。判断这句话是否真实。一个马夫，敢在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上胡说？除非活腻了。</p>

吴老蔫猛地松手。王强踉跄退后一步，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空气涌入肺部，一阵眩晕袭来。</p>

团长站着看他。他走向桌边，拿起悬在半空的毛笔，没有落笔。笔尖悬停，一滴墨汁无声坠落，纸上洇开一个黑点。</p>

吴老蔫声音低沉。“他妈的……”</p>

“小鬼子半个月前就制定的作战计划……”</p>

“我这个团长，才从你这个小兵这里知道消息……”</p>

他猛地将毛笔拍在桌上，墨汁飞溅。“我们这里一点消息都没！”</p>

“烂透了！真是烂透了！”</p>

咒骂声停。他骤然转身。脸上的狰狞消失。一丝令人发毛的笑容浮现。</p>

吴老蔫上前两步，伸手拂去王强肩膀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怪异。“王强啊，刚才……是有些激动，别往心里去。”</p>

他扶着王强靠近旁边的椅子。没有让他坐下。姿态却完全不同。</p>

“来，跟我仔细说说。”吴老蔫放缓语气。“你还听到些什么？”</p>

王强呼吸平稳下来。每一个字都可能影响生死。他不敢多添一句，只拣最关键的讲。</p>

“他们说……第十师团的目标是孙桐萱将军的第三集团军。”</p>

“计划是……诱敌深入。”</p>

“在嘉祥一带设好口袋……”</p>

“三面合围，一口吃掉孙将军第三集团军的主力。”</p>

“然后……”王强停住，观察吴老蔫的表情。</p>

“然后挥师西进，扩大战果。”</p>

吴老蔫脸上的笑容僵住。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手摸上腰间枪套。</p>

“狗日的……真他娘的毒！”</p>

团长低声咒骂。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他在不大的房间里踱步。军靴踩得地板吱呀作响。脑中勾勒出嘉祥一带的地形，鬼子描绘的口袋仿佛就在眼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