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灌入耳中,带着他呐喊的余音,在山顶盘旋。</p>
南栎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p>
她看着文今的侧脸,他转过头来,嘴角又挂上了那种熟悉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散漫的笑意。</p>
“怎么样?”</p>
“是不是很爽?”</p>
他呼出一口白气,在微凉的夜色里迅速消散。</p>
“要不要也试试?”</p>
他朝她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一种明晃晃的怂恿。</p>
试试?</p>
南栎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发紧。</p>
她应该觉得他是个疯子。</p>
一个莫名其妙把她拉到这种地方,然后大喊大叫的疯子。</p>
可心底深处,那片被他炸开的死寂湖泊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涌动,叫嚣着要冲破桎梏。</p>
那些被压抑的委屈,被无视的痛苦,被扭曲的是非。</p>
“你懂什么?”</p>
她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沙哑得不像自己的。</p>
文今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p>
“我确实不懂。”</p>
他很光速地承认了。</p>
“我也不想懂你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p>
南栎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p>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山顶显得格外清晰。</p>
“可是我懂你。”</p>
“你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拼命告诉自己水里很舒服。”</p>
南栎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p>
“你胡说!”</p>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p>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以为你是谁?”</p>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p>
文今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p>
他站直了身体,不再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p>
“可怜你?”</p>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p>
“你搞错了。”</p>
“我不是在可怜你,我是在看不起你。”</p>
“看不起你只会忍。”</p>
“看不起你被人欺负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p>
“看不起你宁愿躲起来自己难受,也不敢去把那些让你难受的人,全都掀翻。”</p>
南栎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栏杆,退无可退。</p>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p>
掀翻?</p>
她要怎么去掀翻?</p>
去跟南阔之打一架,还是去质问她的母亲为什么非要她留下来?</p>
那只会换来更激烈的争吵,更厌恶的眼神,甚至……更响亮的耳光。</p>
恐惧,像潮水一样从心底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勇气。</p>
“你什么都不知道……”</p>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哭腔。</p>
“你说的倒轻松……”</p>
“那不是我的家。”</p>
文今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p>
“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清清楚楚地告诉你。”</p>
“你在那个家里,活得像个错误。”</p>
像个错误。</p>
这五个字,比之前任何一句指责都更让南栎崩溃。</p>
是啊。</p>
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p>
眼泪,终于决堤。</p>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砸在冰冷的手背上,瞬间变得和夜风一样凉。</p>
她想哭,想放声大哭,却只能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p>
她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p>